站在门外听动静的董母冲了进来,一把推了董永,急得火烧眉毛:“还站着干什么,快去请大夫啊!我怎么就生了你这冤孽、讨债鬼!哎呦呦,儿媳你别动,娘扶你起来,小心,小心……”说着轻手轻脚扶七公主起来。
七公主捂着肚子,慢慢站起来,董母把她扶到床上,伺候她脱去外衣躺下,又轻手轻脚垫了枕头。这董母忽然这么好,七公主还真有些不习惯,平时处得跟陌生人似的,现在竟比亲妈还当心,正想开口刺两句,便见到董母眼圈一红。
“老董家这一脉,就留了永子一根血脉。老婆子盼星星盼月亮,盼着董家能开枝散叶,能儿孙满堂,没想到这臭小子,竟然这么不当心。儿媳妇,你别难过,等他回来,我帮你教训他!”
七公主恍如梦中,不敢相信:“我、我怀孕了?”她摸着小腹,有一种神奇的感觉,又一想到刚才的血,惴惴不安地问:“娘,孩子不会有事吧?”
“别担心,你好好躺着,等大夫来了开点保胎药,你就安安心心给董家生个大胖小子吧!”董母笑得慈祥。
不多时,大夫跟着董永进了门,搭脉问诊,肚子里的孩子有一个多月了。今日一撞,有点儿滑胎的迹象。大夫开了几服安胎药,又叮嘱她前三个月多卧床休养,莫要下地干活、庭院扫洒。
董母忙不迭应了,欢欢喜喜送了大夫出门,回头就把董永拉出门外,先大声训斥了一番,怎么能跟你媳妇儿翻脸呢?媳妇儿是天,媳妇儿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好好听着就是,少犟嘴!
董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娘,娘诶,不是您老人家让儿子去刺探刺探的吗?
董母给他使了个眼色,过了会儿,想起什么,又悄声道:“儿啊,你媳妇这生孩子之前都不方便,你晚上可别跟她一起睡,知道吗?”
董永开始没明白,一会儿反应过来,闹了个大红脸,也不好意思进屋,一甩袖子出去了。
董母摇头叹气,转而去了厨房,狠狠心杀了一只鸡,给儿媳妇补身子。
肚子里有了孩子,董母对七公主的态度从此就完全不一样了,是真的拿她当公主供着,好吃好喝伺候着,连床都不敢让她下,家务活儿任劳任怨全干了,当真是亲妈也没有这么尽心的。董永有时看不下去,埋怨七公主两声,还会被董母训斥,加上七公主怀孕后、脾气渐渐暴躁起来,他也就懒得在家里碍眼,每日出去钓鱼、闲谈,不到吃饭的点儿,绝不往家里走。
这日子就一天天过去了,七公主的肚子越来越大,很快连仰面躺着都累了,只能侧着身,颠来倒去地折腾,偏偏四肢无力,哪怕只是躺着都觉得受罪。
因着她夜里翻身的动静,董永也不在内屋里睡觉了,另外收拾了一间房独寝。
七公主有时会想,听说她母后怀孕之时,因受到妖魔惊吓,胎气有损,后吃了无数灵丹妙药保胎,结果一下子生出七位公主。我现在只怀一个,每日都觉得仿若怀抱金砖,沉沉欲坠,母后当年想必更加辛苦。养儿方知父母恩,七公主躺在藤椅上,有些感慨,只是不知父皇是否也像董郎对我一样,对母后那般温柔体贴。
确实,怀孕至五六个月之时,董永对她越来越好,虽然从不留下过夜,白日也很少来,但是每日傍晚回来必定回来看看她,与她讲外面的新鲜事,有时还会带些小玩意儿给她,草编小蚱蜢,含苞开放的蔷薇花,又或者是货郎叫卖的麦芽糖,都是些七公主没有见过的小玩意儿,很有意思。
正想着,董永进门了,递给她一个糖葫芦,七公主咬了一个,酸酸甜甜正和她心意,不禁笑了出来,问:“这是什么呀,真好吃。”
“糖葫芦,镇上买的。”董永见她欢喜,心中的愧疚也少了些。荷花果然说得对,女人就得用些小东西哄着。
七公主又问:“你去镇上干什么?”
董永一愣,他总不能说是陪荷花逛街吧。好在说谎也慢慢说习惯了,眼睛也不眨就说道:“去布庄看了看,等孩子生了,给他做身好衣裳。”
七公主好笑道:“还不知是男是女呢,你冒冒失失买回来,到时候不合适怎么办?”
正说着,董母端着汤水进来了,笑道:“肯定是个男孩子,万不会错的!老话说酸儿辣女,你这一怀孕,就喜欢吃酸枣酸杏山楂,定是个大胖小子!”说着摆好了碗筷,殷勤地送到七公主面前。
村西头这董家一家和和睦睦吃着晚饭,村东头村长家却是愁云惨淡,荷花姑娘站在院子里,手臂被藤条抽得通红,眼泪滴滴答答往下掉,一双大眼睛楚楚可怜。
“村长”似笑非笑看着她,问:“知道错了?就问你,今儿能不能把这事儿给你爹我办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