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妮一直看着我。

眼中有着疑惑，有着哀伤，以及，一丝微不可查的希望。

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这么轻轻地注视着……

一如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那个蜷缩在门外，微微发着抖，却带着执拗地蹲坐在那里，眼神中带着一丝希望的单薄身影。

她是个死心眼的孩子，不但对周遭的人和事死心眼，对自己更是死心眼。

这样的死心眼甚至强大到了一种与世无争的境界，只要她认定的事，她不会多说，会去做。

如果她做不到，她会劝说自己相信，会等，并无限制地等下去……

这也就导致了她此时看着我的眼神……

虽然是轻轻的，淡淡的，即使我没有迎着她的目光，却也能感受到那目光中承载的希望，是多么地沉重。

……

古月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一滴汗，或者是泪，终于不受我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打在床上，溅起一朵不咸不淡的水花。

妮妮的眼神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似乎没看到，似乎看到了却不予理会，认真地问道：“你说过，她会没事的。”

“是的，我说过。”

“你说过你不会骗我们。”

“是的，我说过。”

“那么月姐姐就会没事的……”

“是的，她会没事的，她只是睡着了。”

“她什么时候会醒来？”

我认真地想了想：“等她想起我还欠她一个约定的时候吧……”

“多久？”

“也许……”我的嘴唇动了动，看着古月身上【0/104】的评估数据，仿佛有什么卡在了我的喉咙里……

妮妮见我迟迟没有回答，终于又重复了一次：“你说过，她会没事的，是吗？”

“是的，”我感觉手心里的那一只小手正在渐渐地失去温度，心中一动，终于抬头看向了妮妮：“她会没事的，因为尸毒已经消失了，完全消失了……”

妮妮眼中的光彩随着这句话更盛了几分。

我点了点头，仿佛是在肯定自己的推断：“我给她吃的，是天道之血……”

妮妮没有说话，认真地听着我说下去。

“你可能没有听说过，这是一种很稀有的奇物，稀有到几乎大多数的人都不认识……”

我耐心地解释着，似乎是在说给妮妮听，又似乎在说给古月听，亦或者是在说给我自己听：“这种奇物的作用是，服用之后，能够领悟一条天道，也就是一品子道。”

“天道……小游哥哥，我听他们说，你好像领悟了天道，所以月姐姐也是在领悟天道吗？”

领悟了天道的事情，我一直没有对外承认，对谁我也没说，因为我怕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会给我带来麻烦。

但在这一刻，我并不想对妮妮隐瞒。

我又点了点头：“对。”

妮妮的语气越来越激动：“也就是说，其实你是最清楚的，只要她领悟结束就会醒过来？”

我仿佛犹豫了一下。

领悟结束……

天道之血谁也没有服用过，至少我所认识的人中，谁也没有服用过，而问缘老头虽然知道，但是他也没有见谁成功过，甚至他根本没有见谁生吞过。

所以吃下天道之血后，会发生什么事，谁也说不好。

领悟一条天道，或者魂飞魄散……

需要多久……

会有什么反应，征兆……

这些反应和征兆所对应的结论是什么……

关于这些，没有人知道。

我只知道现在古月的评估值变作了【0/104】，我只知道她的因果消失了，我只知道她身上的一切生理技能都停止了，或者说，冻结了……

是的，这是我知道的。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所代表的结论，却是我所不知道的。

她也许已经失败了，也许真的处于一种玄妙的状态中，在悟道……

这谁也说不好。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前者的可能性明显要大上很多……

但是，既然没有结论，那便是有希望，既然有希望，那么我便不妨相信这希望！

我认认真真地看着妮妮，用笃定的语气说道：“我保证，她领悟结束就会醒过来，但是这断时间，可能很长，长到我们无法想象，也可能很短，短到我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所以，在她没有醒来的日子里，我们一起陪着她，陪她说说话，陪她聊天，不要让她无聊地一个人修炼，好吗？”

妮妮仔仔细细地盯着我的眼睛，渐渐地，笑容在她肉嘟嘟的脸上绽放开来：“小游哥哥，你这次没有撒谎……”

我没有多说，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就要出去。

“小游哥哥！”

“嗯？”我看向她。

“还有天道之血吗？”

我愣了愣，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不是还有一位师兄也受伤了吗？”

我脑中“嗡”地一声，一锤手心，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高兴道：“对啊！”

妮妮似乎并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高兴，歪着小脑袋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