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要通过自身近似于涅槃重生一般的锤炼提升自我意志,淡化消极情绪。他清醒地意识到眼下的情形对自己不利,不应背负承重的负面负担,必须要将自己归零,万里长征第一步从头开始。当然喽,话是这么说来,真正要做到其实不容易的,人这一辈子混个什么劲儿呢,不就是要有一点成就感嘛,风光一阵子,让人瞧得起嘛,是自身价值所在啊!这一下子倒好了,没有一点奔头,一辈子几乎是白活了。还是江成焕想得开来,干脆来一个消遁,从根本上脱离凡尘,超脱世外。想到这儿,他真想效仿江成焕,自这一次独自外出之后,便在那座山上羽了去算了。
距离这座山是越来越近,有关这座山情形,是越来越清晰地展现在自己面前,从而对这座山的轮廓有了更为精准的描述。该山是石头山,且是瘌痢头,不是独峰一直到山顶,而是呈诸一派诸峰争艳,斑驳怪异的奇特景象来。如此情形,更显山顶遥远且难以攀登,令人望而却步。直观下,这座山足有百丈之巅,若是徒步登山,更是幽远艰难。但一览无余。
峰回路转,在万峰簇拥之下,却见有一处幽深的∪字形状的山坳映入眼帘,山坳中,植被异常茂盛,绿荫葱葱,虽远却依稀能够辨认出那是以杉木为主的丛林,当然,边上还有零星的松树,且是较大,给人一种苍松虬枝的感觉。
张可华站在远处眺望眼前的一切,一时不知该从哪条道上山去。若是绕石头拾阶而上,烈日当头,但一目了然,若是钻入杉木林中,则阴凉,但容易迷失方向,各有利弊,一时难以抉择。抬头见偏向西去的太阳,这显然是一天即将要落幕的节奏,何去何从呢?走了大半日,早已是饥肠辘辘,便干脆找了一处蔽荫处的石头上坐下来,打开行囊取出面包来,啃了两口,又拧开矿泉水瓶盖子。
有道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嘛,无论进退,填饱了肚子是硬道理。
这是锤炼,是锻造,要要彻底剔除自身的糟粕,重新做人,自是要吃苦受累的。当下,他便站起身来,毅然决然地跨出了登山的第一步,沿着滚烫的山石拾阶而上。
虽是炎热之时,又有午后的身心疲乏,但是,他是抱有坚定的信念而上,一心只想着这是西下的太阳,还有将一切踩在脚下的雄心壮志,如此不停歇地攀登了半个时辰。便渐觉乏力不可为之,脚下犹如踩着棉花似的飘飘然来。再转过身朝山下俯视下去,早已茫然一片。偶尔一闪而过的人影跟蚂蚁似的若隐若现,眼前一片恍惚来。这登山贩道路跟平路上截然不同,貌似不远处,却是很要花费一番工夫才能够到达的,仰望山顶,该是在不远处,不过是一跨之遥,却是没有两个时辰无法到达的。心下估摸了一下,体力越来越弱下,两个时辰都不知道是怎样子。此时此刻,他真有点骑虎难下来。说句示弱的话,若是这个时候遭遇豺狼猛兽,他必将是死路一条,毫无生还之希望。但话说回来,即使身强力壮,他也无法同豺狼猛兽相抗衡,因为,他没有足够的搏击能力,只不过,他会有足够的信心和勇气,拼死一搏。
但无论如何,他必须继续前行,那山顶就是他的最终目标。
他马不停蹄地一路前行,虽然很累,虽然很孤独,虽然觉着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但是,他深知道此时此刻是不可以停下,一旦停下来就再也爬不起来。他是依靠意志力迈开每一步,他同时知道,越是在极限,越容易超越极限,也就意味着距离涅磐重生,越来越近。
在不知不觉中,天色暗淡下来,眼前的一切犹如数不清的蚂蚁在颤动,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幽篁的世界。当然,这里没有一根竹子,却将他引领着进入一种这样的情境之中。在这里,距离山顶的确只有一步之遥。正是这一步之遥,他硬是继续行走了半个时辰。最后,他完全瘫软在山顶的一片荒芜中,这个世界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
这是叫什么呢?他知道这是一种心境,虽然,这个世界肯定不只是他一个人,但是,他觉着只有一个人。若果真是一个人,他的这种行为就完全失去了意义。还争什么呢,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他要的就是这样的一种情境。可是,这样的情境真是一点意思没有,活着还能做什么呢?
既然决心要通过这个过程得以升华,涅磐重生,那就必将要在壮大自己之后勇敢地面对这个纷繁复杂的美丽世界,因而,在天光大亮之后,眼前的蚂蚁将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现实世界,是他必须面对的痛苦世界,他必须为此有艰辛的付出。
张可华完全瘫软在山顶上,四仰八叉地仰望着幽暗的天空。忽然,一股酸楚涌上来,无比伤感,自己究竟是怎么啦,何必吃这种苦头呢,独自跑到这个大山顶上来,将自己置身在绝境中,这究竟是要跟谁过不去呢?究竟为什么想不开来呢?
“你有什么想不开来的,这般作践自己,这是凡间人的通病。”
忽然,耳旁想起一个声音来,似人类的声音,却又有点不同,不男不女,带有一种机械的声音。张可华一惊,猛地一下坐了起来,刚才的疲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双鬼精一般的眼神。这究竟是哪儿发出来的声响呢,在这个荒郊野外,除了他,恐怕只有鬼魂了。难道是鬼魂在跟自己说话嘛?顿时,他毛骨悚然,脑袋瓜子根本不管用了,一只手本能地伸向腿根儿上的匕首。
“你不用害怕,虽然,我俩不曾相见,但是,我不是你要担心的异类,我俩可交流。”那个声量又在半空中响起,却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