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张家,张容复也算不上什么不世出的修炼奇才,他资质普普通通,乃水,木,金三灵根,入道三十年后筑基,在宗室和内门的供养下,这修为进度也算是慢的了。但他这人有一样是其他内门弟子比不上的,张家的一位长老就曾说过,容复此子,善经营,堪算可造之材。宗门长老没有哪一位不是修行了数百年的人精,这话道得精准,往好处想,就是张容复朋友多,修行也步步增益。这话反过来,便是此子结党羽,乱了宗门祖制。
但张家家主还没说话呢,外人也不便管束,更何况一筑基期的修士,又能掀起多大的动静,所以张容复这小打小闹的结党营私也算不得大事。但这番举动着实为张容复自己谋了不少好处,宗室弟子本就不缺灵器,灵材,张容复凭着宗室嫡系的身份,换得了不少稀奇物事。
所以这遣兽符,张容复用得也随意,但他心下也有着计较,自觉能将这藤蔓围成的陷阱给尽数破去,掰回一局,非让那屠景峰的小儿对自己青眼相待才行。
这兽符里封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鸟头蛇身,从来黄纸红字的符里冒出来,煞有介事的向前冲去,一跃就有数丈之遥,眨眼就到了灵木的边界,遇到阻扰的藤蔓,也就用幽火烧去,很是霸道,但这番景象也未持续太久,草木本就是死物,也不知疼痛,成倍的朝着那符兽涌去,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待幽火用尽,这蛇兽挣扎了最后几下,也就落得跟前面二兽相同的下场。
这魂丝木噬了些灵气,愈发的不知饱足了,待那万条藤蔓没了目标,也就顺着兽符之气,一举朝着张容复袭来。好在张容复早有准备,长戟离手,化作了上百的幻影,在他身前凝成一道屏障,但与那无穷无尽的枝条一比,这兵器之障也就算不得什么了,饶是张容复操纵精妙,还是有百来根藤蔓绕了过来,死白死白的,想要绕上张容复的四肢百骸,就跟跗骨之疽般,紧缠着不放。
张容复见一击不利,索性拉下脸皮道:“烦请萧师弟助我。”他刚说完,便朝着身后望去,却见萧景也让一团藤蔓给围住了,也不知他用了何等法器,那些饿疯了的枝条,硬是不肯近他身,规规矩矩地盘绕在几尺远的地方,没有一根敢冒进的。
张容复只道青云子果真舍得,倒是给了这不争气的徒弟好多宝贝,待他杀了萧景,这些被大能留了印记的东西也是没法用的,当得是可惜。他本就没闲暇功夫琢磨这些有的没的,也就是这一刹那,两三根藤蔓缠上了张容复的左脚,说来也怪,方近了身,这些东西就跟野草似的疯长,外皮也坚硬得不行,就是飞刃斩去,也只留下几道浅浅的刀痕。
那藤蔓动作也快,遇着了人气,就顺势而生,几乎蔓延到了张容复的整支左脚。这下可急坏了张容复,他可空不出一星半会对付这些东西,身前还有数万的藤蔓呢,只需他分一点神,这些东西定会乘虚而入。张容复只怪那萧景小儿可恨,若不是琢磨这小子的事,他又怎会中了死物的算计。再说过了这么久,也没见那小子出手相助,莫不是要落井下石不成?
他一面思踌着怎的说服对方,那厮就开口了:“张师兄一路而来,可曾见过丹秋师姐?”
张容复暗骂了几声,心想这小子当真蠢笨,没发现我那日动的手脚,还打起了英雄救美的算盘,这燕华洞天也不知被什么邪魔歪道占据了,到如今这番境地,自保尚且不足,更别提救出同门了。不过这些念头,张容复也未同萧景说起,他叹了口气道:“丹秋与停雪峰的几位师妹同行,那日也是朝着灵隐山脉中央行去,那些妖修在路上布下了四十九重障碍,就是筑基以上的修士也难安然度过,就是我自己,也差点失了性命。”
要真说丹秋下落,张容复也不大清楚,他向来瞧不起那些娇弱的女修,端茶暖床倒也凑合,但出门历练就嫌累赘了,那日里内门弟子各自别过,独丹秋站在原处,手中掐算着法决,时不时的看下张家一行人,张容复也是心里有鬼,当下便觉得这丫头定然知道了他动的手脚。
他本想将那不懂事的姑娘处理干净,但跟在她身后没两日,他们这一行人就遇了大敌。那突如其来的妖修修为不凡,本体更是双头巨虎,一口吐水,另一口喷火,凶猛非常,张家四人联合,竟也招架不住那妖兽一击,修为浅点的,如张蜀悦,已经半跪在了地上。张容复见败象已生,也不愿恋战,但他手中的风遁符只能带一人离开。当时的形式紧急,也容不得张容复多想,他遂抛下了身后三人,急急离开了那片树林。
张容复原以为萧景会知难而退,但那小子却面色不改道:“张师兄在灵脉中央这么久,就没看出半点不妥?”说完走进了两步,那些白藤就像被驯服了似的,乖乖地让出了一条小道。
这问话的不急不缓,回话的却流了一身冷汗,张容复身旁的藤蔓早已攀及臂膀,再等上一刻,他就是连动弹手指也无法了。
这姓萧的是来帮忙,还是来逼问的?这年头一经冒出,就停不下来,张容复看向萧景,怎么看,也觉此子阴险难测,半月前他怎的就看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