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既说要共事,总得拿出点诚意才行,那些魔修的驻地并不远,却是挑了最高的一处地儿。这处明明是山风最大的口,却弥漫着一股腥臊,仿佛什么东西死后腐烂,又被太阳炙烤的腌臜气味。
这气氛已经不大对了,再看人吧,全都一水的黑衣黑帽,连张嘴也看不清,周公茂心里有些没底了,但他也不能说退,对方足有七八号人,此时喊一声不干了,还不得把他往鲛人的同伙上想。
“不知各位是如何打算的?”周公茂尴尬地笑了笑。
一靠在树旁的人开口了,那声音格外低沉,像喉咙里含着沙砾似的:“我们只想取鲛人肉,是死是活,并多大关系。”
一听这话,周公茂脸上的笑也挂不大住了,他知道这些人邪性,可未曾料到胆子这么大,南海鲛人可不是什么好掐的柿子,他们背后可是有龙宫撑腰的,那一族人丁稀少,不管那缎无妄是什么地位,死在外头,那海里来的必得狠查一番,若是寻到了他这条线,岂不冤枉。
“这事,”周公茂心中转过百把条心思,这才接着说了下去:“我们兄弟三人追得仓促,连遮面的东西都未曾准备,不知……”
他话还没说完,几件玄色的衣服就丢了过来,严严实实的,同这些魔修身上的一模一样,只可惜不管哪一件,都带着股臊气,周公茂三人皱着眉,硬是将衣服套在了身上。
崆彤河贯穿南北,共有千百处弯道,这处恰逢一道山谷,水流湍急,周遭又有诸多峰头,对凡人而言,可称得上险地一处。
但于修道之人而言,却无什么险阻,赤羿子提也未提这处,他们就已赶到河边了。
南宫道长是第一个落地的,他沿着河畔走了两步,又使了个小术法,便回头问道:“马车当如何过去?”
赤羿子想也未想,就道:“我带了十来个御空符,朝着五足兽,马车贴个一溜,悬空过河,不过半刻的事情。”
“不成!”南宫大喊了一声,随后他就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理了理胡子,降低声线道:“御空符只能定个大概,若在空中出了什么事,便是躲也躲不得的,此计绝非上策。”
赤羿子盯着南宫,这人吧,长得一副老实像,倒是跟女人似的心细,这一路上能提的意见,他全说得差不多了,也不知是天性使然,还是别有所图。
“南宫道长说得不错。”萧景也走了过来:“如此过河,等追兵一来就成了四面夹击之势,我们人少,定会落在下风。”
赤羿子咬了咬牙道:“你们也知是龙宫的追兵,他们不仅能上天,还能下水呢,这水底下有人,你想防还看不见了!”
南宫却不肯退让,仍旧不同意御空符的法子,两人是各有各的道理,谁也没能说服谁。赤羿子又是天生的暴烈性子,人形并未化全,眼圆眉粗的,这一提气站人跟前,就是要同人打斗的架势。
“都先别争了。”这话是从车里传来的,缎无妄显然把话听得一清二楚:“我让车泅水过去,至于水底下若有什么东西,也未必能逃过我的神识。”
赤羿子倒是忠心耿耿,一言不发的跳上法器,飞到河中央打探去了。而剩下的四个人,则停在了马车的两头,等着缎无妄的法术。
离天是没什么精神的,他们连着赶了两天路,未曾落脚休息,别的修士并无大碍,对他这个假戏真做的无量期,还真有些吃不消。但他又怎可能示弱,不过暗吞下两颗回气丹,一面琢磨起把萧景敲晕的事情来。
他的修为,就同这小子的意识息息相关,若真出了什么事,寻个机会把人放倒了,他离天也就能扬眉吐气一阵了。
但现在看来,还真没出什么要紧的事,再说了,若不是腿脚不便,以缎无妄的修为也未尝需要人护送才可。
离天这么想,不是没有缘由的,但见马车中探出万千细丝,直直往那河中涌去,顷刻之间,水涌浪停,竟有什么东西自水底下冒了出来,却是水铸成的偶人,半个身体露在水面上,另一半则埋在四五丈深的河水里,说它成人形,却有些言不符实,毕竟这物太高太大,就是三个大汉踩肩站着,也未必能及它一半高度。
像这样的东西,缎无妄总共造出了四个,它们匍匐在水边,任五足兽踩踏在自己背上,如此拖着马车,重新迈进了崆彤河。
作者有话要说:哎嘿,找回点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