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一张撕下有着熟悉轮廓的纸张……
很多张都是他的侧脸,深刻的五官,锋锐的线条,薄唇时而微抿,时而浅勾。很多很多,却唯独没有一张正脸。
就像蔚宛自己从来不会把这段感情说出来,她怕自己一旦越过这层窗户纸之后,安于现状的一切就会变得不一样钤。
更何况,他有深爱的女子洽。
蔚宛的手指划过纸张上男人的五官,人的记忆和习惯究竟有多可怕?可怕到她只要一闭上眼,就能在脑海里准确的记住他的每一种神情。
她到底还是狠不下心把这些东西撕掉,重新安置在画筒里面,放入书桌最后一层抽屉的最深处。
应该是不会有人再看到了。
若是她自己什么时候也能这样忘了,那就好。
子午已过,原本属于新年的喧嚣也在此时慢慢沉淀,重新归于寂静。
蔚宛侧躺在床上,下意识地避开那扇墙,只因她清楚地知道,在那隔着一道墙之后,是她触碰不得的人。
安静的空间里,忽然有人轻扣着墙壁,就像曾经无数个夜一样。
是他和她之间一种特殊的互道晚安。
蔚宛觉得自己的心情有些复杂,她咬了咬唇,将半张脸都埋进了被子里,不再去理会这个声音。
注定的一夜难眠。
明知道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明知自己不该生出这样的情愫,却依旧存着贪恋。
蔚宛自己都在心里看不起自己,怎么能这样?
……
这个年过得很快,该忙碌的人重新开始忙碌起来。
而这里面当然也包括了顾靳原,他用不了多久就要出国,回来估计又是一年之后的事情,顾三少有那么两三个发小,这其中一个就是蔚宛曾经见到过的容铮。
这天正好就是容家这位小公子的生日,顾靳原笑嘻嘻地把蔚宛叫上了一起去,而且是当着家里另一个人的面。
顾靳城只是慢吞吞的扫了顾三一眼,随后转向蔚宛,眼神深了几分:“早去早回,不过我不建议你和这群人瞎闹腾。”
蔚宛愣了愣,不自在的低头看地下。
“哥,我怎么就变成了这群人?还瞎闹腾?”顾靳原开玩笑似的挑衅,眯了眯眼似笑非笑的看着顾靳城。
顾靳城挑了挑眉,没有多说什么,收回目光往重新落在自己面前的报纸上。
“那行,哥,我们走了啊。”顾靳原很自然地揽着蔚宛的肩膀,说的一脸坦然。
“嗯。”他冷淡的应了一声,甚至吝啬于一个眼神,从头至尾都没有抬过眼。
等那两人离开之后,顾靳城才放下手中的报纸,眸光沉静不知落在哪一出。
他倒是不知道这短短的一个新年时间,什么时候这两人关系变得这么好?
也许是他自己想多了,总觉得最近这段时间,这小丫头在有意无意避着他。有的时候一天都不见会和他说上一句话,没有人时不时地在耳边叫‘二哥’,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
顾靳城摇了摇头,女孩子的心思反正他也说不清。
……
蔚宛撑着下巴坐在顾靳原的车里,也说不上来自己心里的复杂到底是从何而来,明明最近已经尽量克制自己不再把目光终日放在他身上。
她胡思乱想了有多久,顾靳原就打量了她有多久。
正在蔚宛抬头之时,恰好对上了顾靳原似笑非笑的眼睛,她一愣,有些不自然地问:“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顾靳原收回眸光,思忖了一瞬后半是玩笑地说道:“你觉得我哥这个人怎么样?从小到大都是顺着我父母的意愿来,不管什么都是最优秀的,可有时候我又觉得他不该是那么听话的人。”
顾家这两个兄弟明明只差了两岁,可顾靳城没法像他这个弟弟一样,可以肆无忌惮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的人生及几乎就是按部就班。
蔚宛想起曾经顾靳城和她笑着提起过,说自己有的时候也会羡慕顾靳原,总是能这么肆无忌惮。
“可能每个人在意的不一样。”蔚宛望着窗外,午后的阳光微微暖,亲昵缱绻地轻拂着脸颊,温暖柔和。
也许蔚宛以前不知道顾靳城到底在意什么,现在她应该是知道了。
他能忍让所有,唯独不能让的,应该就是那被他置于心尖之人。
顾靳原发动车子,不在意的笑了笑说:“看样子我哥这次会和家里来一场持久战,我还真的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的一面。”
“那你知道……关于那个女孩的的消息么?”蔚宛小声地问着。
当她问出来之后又觉得自己多问了,可这说出去的话犹如覆水难收,后悔亦没用。
“我怎么会知道?我这几年又不在国内,我还以为你会比我了解的多些呢。”顾靳原敛起眉,说的一脸坦然。
眼角的余光瞥见蔚宛的神色,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说道:“我就从我妈那里听到一点,那人是他大学导师的女儿,家里可能出了些变故吧,是挺严重的……哎,我也不清楚。”
“嗯。”蔚宛轻淡地应了一声,谁都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高端的私人会所内,这里算是京都城内的高干公子一贯喜欢来的消遣场所。
其实说是生日宴,也不过就是这几个要好的发小找了个机会聚一聚而已。
在蔚宛印象里,一直都觉得容铮这人就算穿上了医生的白大褂,也掩饰不了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股子风流。
她下意识的就觉得这人应该就是个偏偏公子哥,却是从事了这么一个严谨而又严肃的职业。
容铮显然还对她之前的那些话耿耿于怀,他的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慢慢说:“不是说最不想见的就是我?”
当下蔚宛面色一窘,当时就随口这么一说,这人怎么到现在还过不去?
“阿铮,我这妹妹面子薄,你嘴上稍微消停些。”顾靳原握着酒杯,出言解围。
“唔,我之前倒是没觉得她面子薄。”容铮微微勾着桃花眼,和煦的嗓音里尽是玩笑的语气。
蔚宛不大适应,一下子脸红到了耳根子,她从顾靳原手里接过酒杯,随后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容……容医生,之前那些话都是我说着玩的,我先干为敬可好?就算是一笔勾销了。”
说着她便执起酒杯,还不等凑到自己唇边,容铮修长的手及时凑了过来,制止了她的动作,“和你开玩笑呢,你怎么还就当真了?”
蔚宛笑了起来,有些腼腆,又有些不好意思。
容铮健谈,这氛围一下子就变得活跃了起来,最后结束之时已是晚上九点。
有时候不得不说有些事情就是来的这么凑巧,就像蔚宛从来没想过会在这样的地方,看到那个熟悉的人。
若说熟悉,却也不是。
见过一次照片,见过一次真人。可就这两次,她牢牢的记住了那个女子的长相。
还有顾靳城念起的那个名字,‘素素’。
包间的房门被关上,蔚宛还不曾来得及多看一眼,那道身影就被隔绝在了视线之外。
她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地方?而且身边的男人,并不是……
蔚宛觉得应该是自己看错了。
“怎么了?”顾靳原见她一直望着一个包间的方向发呆,忍不住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没有看到什么不正常的。
“没事,我以为看到了个熟人,应该是看错了吧。”蔚宛揉了揉眼睛,若无其事的回答。
“没事就赶紧走吧,不然我可不知道怎么回去和我哥交代。”
蔚宛小声嘀咕:“为什么要和他交代,他又不是什么人。”
“也对,妈还没说什么,他怎么管这么多?”顾靳原后知后觉的挑了挑眉。
在回家的路上,蔚宛几乎忐忑了一路,她满脑海里想的都是刚刚看到的那个身影,她摇了摇头,说到底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回到家之时夜已深,蔚宛和顾靳原轻手轻脚地进门,要是按照平时这个点,家里人应该早就已经睡下了,可今天大厅却依然是灯火通明。
顾靳城从楼梯上慢慢走下来,身上仅穿着一件浅色毛衣,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这使他清隽的气质中多了几分斯文儒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