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只是把纸板放在膝盖上,左手飞快地在地在纸板上写了些什么,写完后,蓝制服将纸板接了过去。
接着摄像机移动到蓝制服身边,镜头拉近,纸板上隐约写着:“TYZ,京沪铁路,徐州站”的字样。不一会,房间右侧的一个小门开了,有几个科学家模样的人走进来,他们其中一个手里拿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纸板。几个人围在一起,比对着两个纸板,表情上看非常的兴奋,还频频地点着头。
很快,这几个人又退了出去,摄影机回到的原来的机位,画面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少年孤零零地坐在房间正中。这时,画面的下方又出现一行字幕,“07A测试,字母,符号,文字辨别成功。”
之后是一段长达二十多分钟的静默,其间,少年可能是腿麻了,从椅子上站起来,围着椅子转了一圈,然后又坐了回去,依旧是原来的姿势,没有一点的变化。
和之前的一次一样,蓝制服又递给少年一个白纸板,少年似乎思考了片刻,又在纸板上写起来,但这一次,他明显不是在写字,而是在仔细地描画着什么。看来这幅画非常的复杂,少年画画停停,大约十五分钟才画完。然后,那几位科学家再次进来,又是一番的比对,但这一次他们明显露出了震惊的表情,甚至开始彼此争执起来。
而坐在椅子上的少年,缓缓拿下了遮在眼前的蓝毛巾,也许是摄像机的机位比较远,看不太清楚这少年的模样,朦胧中应该是一个高颧骨,眼窝深陷,样子可以说有些丑陋的孩子。他默默走到几个科学家中间,重新拿过刚才的白纸板,在上面又简单画了两笔。这一次所有人都楞在了原地,像是见到鬼一般,甚至没有注意到少年悄悄地离开了房间。
一分钟后,反应过来的科学家陆续走出画面,画面下方,再次出现一行字幕:“08T测试成功,08R测试结果有分歧,等待09A测试结果。”
看这些录像是一件令人极其厌倦的工作,从画面上,我很难分清不同测试之间的差别,因为很多测试机位很远,我完全看不到白纸板上小范到底写了些什么。只能大概的猜测,科学家们应该在另一间屋里,用文字、颜色、物品的摆放,或者人的行为等等,测试小范是否可以在没有视觉的情况下感知到。后来,他们还在测试小范遥视功能的距离,因为测试的时间越来越长,并非小范慢了,而是科学家们来往传递验证信息的时间越来越长。
我现在看的录像,应该是后来被剪辑过的版本,中间有一些测试的序列号中断了,我估算,小范每天的测试次数超过了八次。在一个封闭环境中,一直做这种枯燥的测试,没有光线,没有声音,没有交流,甚至可能没有多少休息的时间,铁打的神经也会崩溃,我心里由衷的酸楚,小范就如同一个困在笼中的小白鼠,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他绷紧的身体,无处不透露出绝望。
我无法从录像上判断,小范到底经历了多少天的测试,但录像从头到尾,小范换过三次衣服,以我对那个时代,普通人家物质资料丰富程度的了解,他是不可能每天换一次衣服的,那么这次测试至少持续了一周,甚至是更长。我无法想象这是一种怎样的坚持,但设身处地换成自己,我知道这早已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
终于,在所谓的“16W”编号的测试中,小范突然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扯下蓝毛巾,将椅子狠狠地向摄像机方向丢了过来,但他明显的气力不足,椅子离机位还有一米,已经砸在了地上。他似乎在声嘶力竭的呼喊,冲向那个房间阴影里的小门,拼命敲打着,拼命敲打着。而后,一个蓝制服的人从后面抱住了他,把他按在了地上。
电视的画面重新恢复成一片雪花,我和曹队望着电视,谁也没有移动,呆坐半晌,曹队从牙缝里吐出几个话:“这是研究吗?这是测试吗?比起来我们的看守所真算是绅士执法了。”
曹队侧过脸,屋里没有开灯,电视的白光映得他脸色有点狰狞。我拍拍他的肩膀,缓缓的说道,“老曹,这只是小范在集安的测试,蒋承志说小范通过了,而后去了北京,天知道,他在北京遭遇了什么?我现在明白为什么汤斌文用了这么长的时间,才让小范恢复正常,而小范又为什么努力隐藏自己的特殊之处。”
(鼓不藏声,故能有声,镜不没形,故能有形,金石有声,不动不鸣,管箫有音,不吹无声。是以圣人内藏,不为物唱,事来而制,物至而应。天行不已,终而复始,故能长久,轮复其所转,故能致远,天行一不差,故无过矣。--《通玄真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