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也曾觉得奇怪,人的大脑就是一台精密的储存和运算的机器,关于那个发牌员,他认为就应该是他曾经分析过的那个,他的习惯和发出的牌面应该都是大脑储存的记忆。但老张很快发现,那并不是记忆,发牌员的手法和记忆里的有很大的不同,但关键是每一次牌面都不会相同。
这样老张陷入了沉思,人的大脑虽然精密,但毕竟不是一台机器。如果大脑给自己出题,那么作为大脑的主人,他的意识也一定会同时知道了答案。怎么还会有后面自己观察、记忆、判断的过程?而老张可以确认的是在他计算之前,他的大脑并不知道答案,那么这些问题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它又是如何创造出一个并不存在的发牌员?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自己的大脑可以分成两个部分,一个部分在创造一个虚幻的场景,另一个部分在试图解答。那么创造场景的部分应该是自己的潜意识,而另一半大脑在解答问题时也未必是正确的,只是符合潜意识的需求而已。这个自己和自己的游戏,应该并不能让他的计算能力有所提升。
也许在我们探索未知世界的过程中,真正最大的未知恰恰是我们思考世界的大脑,老张在心里默默地感叹着,可内心已经有了重回赌场,再次挑战的冲动。
周末的时候,老张按捺不住内心的挣扎,还是去了家附近的小公园,混迹在块儿八毛的扑克摊里。但老张不得不认同吴三那些话的正确性,自己失去了之前的计算乐趣。也许是庄家洗牌的手法过于的简单,不需要费力的记忆,也许是牌局中的人意图、策略和技巧都太过低级,很容易让他看透,公园里的老张已经是扎金花界的绝顶高手,一种一览众山小之后的无聊与寂寞。
这让老张提不起兴致,打过十几局后,已经懒得去记牌,懒得去分析和计算,而他在真正的叫牌环节本身就不是强项,一连输了几局。虽然老张一直在确认自己对牌局的兴趣是计算过程,而非赌资本身,但现在他不得不承认,没有了高额赌资带来的心理上的压力,他完全找不到了认真钻研的斗志,既集中不了精力,也无法激发潜能。
老张讪讪地离开了公园,一连两天,他在小公园的赌局前都没呆超过一个小时,现金倒是输出去几百块。那些不太熟悉老张的闲汉们,把他当了刚进赌局的菜鸟,一个劲儿的挤兑和嘲笑,而那些知道他从前天赋异禀的人,都在一边窃窃私语,猜不透他为什么几天不见,便泯然众人了?
这里面的因果与苦楚只有老张一个人明白,人生就是如此可笑,如果一定要找一个人倾诉,也许这知音只有吴三了,可他却是自己一再想躲避的人。想到这些,老张无奈的摇摇头,慢慢踱回了家。
一周之后,吴三在那个赌场尽头的储物间里,再次见到了老张。之前的老张,虽不富裕,也没什么品味,但穿着朴素而整洁,但此时吴三面前的老张,衣服似乎几天没换过,皱皱巴巴,头发也如茅草般杂乱,双眼通红,连眼眶都是黑的,看来有几天没有好好睡过觉。
老张告诉吴三,他回去后考虑了考虑,觉得吴三的话有道理,他接受吴三的条件,愿意跟他一起去其他的赌场。老张的话似乎完全在吴三的意料之中,但吴三的反应却出乎老张的意料。吴三动都没有动一下,只是愣愣的用他阴郁的眼神盯着老张。
老张以为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话,或者是这些天,吴三又有了什么想法,连忙又说道:“吴老板,你放心,这次我是真的想明白了,绝不会半道儿打退堂鼓,也绝对按照你的安排来进行,你要是觉得我拿的多了些,我只拿三成就可以。”
吴三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张老师,你让我带你去赌,我求之不得,但我只有一个条件,你不答应,就当我们从来没认识过。”吴三说话的声音很轻很慢,似乎心里也激烈地做着思想斗争。边说,边从地上拿起一瓶洋酒,给老张的杯子和自己的杯子都倒上酒。
(察一曲者,不可与言化;审一时者,不可与言大。日不知夜,月不知昼,日月为明而弗能兼也,唯天地能函之。能包天地,曰唯无形者也。骄溢之君无忠臣,口慧之人无必信。交拱之木,无把之枝;寻常之沟,无吞舟之鱼。根浅则末短,本伤则枝枯。福生于无为,患生于多欲,害生于弗备,秽生于弗耨。圣人为善若恐不及,备祸若恐不免。蒙尘而欲毋眯,涉水而欲无濡,不可得也。是故知己者不怨人,知命者不怨天。福由己发,祸由己生。--《淮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