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回来,钢钎不行了,帮我拽住。”小段的惊呼声刚刚传来,绳索向下的重力再次将我向前拽去。在这短暂的一瞬间,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挪动了一下麻木的右腿,在那块石头上腾出了一小块空间,毫不犹豫的把左脚也蹬了上去,双手紧紧扣住绳索。
我听到钢钎崩开石壁的声音,听到了孙平和小段的惊呼声,我觉得整个身体都蹦成了反弓形,剧痛沿着右腿迅速向上,到达了腰间,脊椎的每段骨节都像被铁锤敲过,不再咬合在一起,散落到了四周。痛楚只是片刻,之后就是彻底的麻木了。
也许是十几秒,也许是半分钟,地面恢复了平静,孙平和小段也一定找到了固定身体的合适位置,拖拽我身体的力量逐步变小,我终于可以平躺在地面上。
透过有些模糊的面罩,这才发现,我正仰望着洞顶。洞顶并不黑暗,星星点点的光斑密布,并不是静止的,倒像是波光粼粼的江河倒挂,而我却觉得自己是沉入了水底。这个念想一出现,身体里的气力就像被抽走了一样,我知道,之后继续流逝的应该就是意识了。
此刻,我的内心反而无比的平静,不知道人将死之时是不是也是同样的感受。但头顶那些星星点点的光亮却似乎离我越来越近,本以为是幻觉,直到它“啪”的一声,落在我的面罩之上,我才猛然从虚无中清醒了一些。
我可以分辨出那光点应该非常非常的微小,米粒在它面前也称得上是庞然大物,只是它发出的亮光极其的强烈,再加上光点外包裹的粘稠液体的反光,才让它显得如水珠一般大小。
一滴两滴,水珠掉落的的速度不断加快,如同小雨一般落在面罩和防化服上,但奇怪的是,即使是掉落在衣服上水滴,也不会滑落向地面,而是违背物理学定律的向上流动,向我的面罩方向汇聚。
很快,这些水滴汇成了厚厚的一层,把我的面罩遮得严严实实。离我不远的孙平和小段似乎也发现了这种反常,不断的向我大声叫喊着什么,可声波通过那层液体,进入面罩时,好像遇到的巨大的阻力,变得缓慢而低沉,我实在分辨不出他们到底在叫喊着什么。
我试图抬起一只手,去拨开面罩上的液体,但我很快就发现这是徒劳的,全身都没有任何的知觉,好像现在唯一在工作的只剩下了大脑。更让我惊讶的是,我内心没有丝毫的恐惧,淡然平静,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享受。这种感觉如同是劳碌一天窝在了沙发里,手上恰好有一杯陈年的好酒等着品尝,又好像历尽千难万险,终于登上山脉的顶峰,敞开衣襟任山风吹拂,看夕阳为天际抹下红霞般的惬意。
液体在面罩上已经汇聚了厚厚的一层,我想在孙平他们看来,这些液体应该已经把我的头盔完全包裹起来,外界的声音已经完全消失不见。我曾经还感觉到手里的绳索缓慢的向后拽了两下,应该是孙平他们在做着最后的努力,但很快,这微弱的触觉也如那些声音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面罩上的光点开始缓慢的旋转,我想中心就应该是我的双眼,奇怪的是,流转的光点并没有形成漩涡,而是好像组合成了具有某种含义的图像。
我尽量调整着如此之近的画面焦距,双眼也似乎开始慢慢适应强光的照射,我渐渐明白了曹队刚刚在悬崖下那番话的意思,的确是一棵树,一棵苍劲有力的树,它有着几人都无法合抱的树干,有着遮天蔽日却层次分明的树冠。还有异常发达,不断向下延伸的树根,只是这画面是运动的,光点从树根向树干汇集,又从树干发散开来,到树冠的边缘慢慢熄灭,周而复始,不曾中断。
是不是在悬崖边半空中的曹队,刚刚也看到了这样的景象,才发出同样的感叹?
这是要向我展示什么吗?还是某种特殊的沟通方式?
我的心念一动,开始在大脑中默念一个问题,这深不见底的洞穴下面,到底有些什么?尽量不再去想眼前光点所组成的图案,只是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同样的问题。
很快,我似乎得到了回应,眼前的光点重新变成漩涡,围绕中心缓缓旋转,大树的影像消失,但这一次,我注意到光点不再是同样的大小,同样的亮度,甚至我开始慢慢分辨出光点之间的前后空间关系和距离。几秒钟后,我终于开始慢慢辨认出这些光点所组成的竟然是一幅三维立体的画面。
庞大复杂的坑道密布,巍峨的石柱撑起一片宽广的空间,奔腾不息的河流,但水面之上泛起的并不是浪花,而是高高低低跳动的火焰。
火焰的波涛之中,有一座庞大的石塔般的建筑。石塔似乎是中空中,它有一个圆形基座深埋在火焰之河的底部,一条狭长的甬道向下直直的延伸而去。
(有解脱门,名严净一切佛国土调伏众生令究竟出离;有解脱门,名普诣一切如来所修具足功德境界;有解脱门,名安立一切菩萨地诸大愿海;有解脱门,名普现法界微尘数无量身;有解脱门,名演说遍一切国土不可思议数差别名;有解脱门,名一切微尘中悉现无边诸菩萨神通境界;有解脱门,名一念中现三世劫成坏事;有解脱门,名示现一切菩萨诸根海各入自境界;有解脱门,名能以神通力化现种种身遍无边法界;有解脱门,名显示一切菩萨修行法次第门入一切智广大方便。--《华严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