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丁剑脑供血量异于常人的现象,医院专门做了脑部CT检查,发现丁剑的大脑沟回纹路比常人深上很多,脑容积量也要略大,明显大脑思维更加的活跃。但这种状态一般只出现在正常人的浅睡眠状态,且持续的很短,可丁剑几乎是一天大部分时间段都处在这种状态里,这是一种极端不正常的状况,一般人的大脑根本承受不了这种负荷。
于是医院专门给丁剑做了催眠测试,希望能解开其中的秘密,未曾想,这些测试结果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在催眠测试中,医生首先发现,丁剑在东星号上的那段描述与之前发生了很大改变。他不再是只在东星号上停留了半小时左右,而是整整两个月,如果按丁剑大脑中的记忆。
最初,医生认为是丁剑在催眠状态下时间意识出现了混乱,可随着催眠的深入,他如何搜索船上的生命痕迹,他如何努力弄清底舱那些稀奇古怪的电子设备,他如何记录下反常的天象与静止无波的海面,又是如何渡过死寂的黑暗中的每一天,一幕幕的场景慢慢浮现出来。
特别是他详细描述了自己对于东星号上怪异现象的理解:东星号似乎处在了一个时间静止的状态,虽然自己可以活动,自己可以思考,但周围的一切都是静止的,没有任何的变化。丁剑不知道如何能解决这个困境,而黑暗让他慢慢几近崩溃。
最终,他发现只有通过他熟悉的绘画,才能让自己平复。更令他惊讶的是,在黑暗中他很难书写文字,但画画对他并没有丝毫的难度,甚至从创作思路到绘画技巧,丁剑还有了突飞猛进的感觉。创作了大量作品之后,丁剑只能借着残存的火柴蜡头短暂地欣赏,但很快他意识到,也许这些画能够成为沟通自己和现实世界的桥梁。
丁剑找来了很多的空罐头瓶、空酒瓶,将他的作品封入瓶中,每隔一段时间就往海里投一个,他只希望这些瓶中画能够漂出蜃海,哪怕有一个被人捡到,也许之后一切会发生不同的变化。
之后是漫长的等待,炼狱般的折磨,直到有一天,丁剑终于发现天际线上出现了一道红光,东星号开始有节奏的抖动,船身开始慢慢的被浓雾包裹,一如当初他登上东兴号的时候。可当他走出船舱去甲板查看时,忽然撞上了几个穿着怪异服装的人。
丁剑的大脑忽然出现了一些本不存在的记忆:他被关进了阴森的,戒备森严的医院,不同的医生开始给他做奇怪的检查,从头到脚,从内而外。而随着检查的深入,医生们的兴趣开始越来越浓厚,准备从他的大脑中挖掘更多的秘密。但丁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小白鼠,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只有躺在手术台上,看自己的身体器官一个个被取出。而最终的结局也只能是成为玻璃罐中的标本。
丁剑根本不知道这一段记忆从何而来,但一种更甚于黑暗的恐惧包围了他,他来不及多想,只有一个念头,跑,跑,朝有光亮的方向跑。
于是丁剑在前面跑,那些儿白衣人在后面追,直到快到船头,丁剑被一些珊瑚贝壳绊倒,再难爬起时,忽然从浓雾里船老大不知怎的冒了出来,拼死拽着他从船舷的软梯下了爬下了东星号。
看完了这一段记录,我的大脑再次变得混乱无比,我无法判断到底是丁剑的旧时空穿插进了我们的时空,还是我们穿入了那个旧时空,但麻烦的是,这两个时空发生的事互为因果,相互作用,令人根本无法正常的思考,我的后脑再次剧烈的疼痛起来。
我的反应似乎早在曹队的预料之中,他给我的酒杯里倒上些酒,递了过来,又轻轻说了一句,”老常,您老也别怪我藏着掖着,这些卷宗,特别是关于丁剑的检查报告是高度的机密,我实在不能透露给你,我的任务并不是监视魏智华,保证科考行动的实施,而是要把丁剑带回来。”
见我沉吟着没有说话,曹队又补充了一句:“老常,其实我出发之前就读过了这些内容,虽然负责催眠的医生一再确定丁剑表述的真实性,但我总觉得那不过是他的一个梦,在鬼船上,很多东西被人为的放大了,丁剑也分不清哪些是真实发生的,哪些是自己的感受。可是,随着这次南海行动的一步步深入,越来越多的事情在一一得到验证,特别是你所作的努力,你忐忑不安不得不做的决定,其实只不过在证明到底什么是不可逆转,什么是命中注定。您说这日子是不是过的很没意思?”
这时,我终于有点理解曹队从始至终沉默的原因。
(昔之论道者,或曰凝寂,或曰邃深,或曰澄澈,或曰空同,或曰晦冥,慎勿遇此而生怖退。天下至理,竟非言意。苟知非言非意在彼微言妙意之上,乃契吾说。--《关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