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使不得!”
高济眼看娜仁公主当真要放弃扳倒慕容恪的机会,又想开口劝。
娜仁听了这话狠狠剜了高济一眼,高济只坚持说道:“公主的决定实在太冒险!你若真在嫁进将军府一个月之后将那些东西交给他,他不再受你制肘,定会……”
娜仁气急败坏,慕容恪只接过高济的话头问道:“我定会什么?将她休了再赶出将军府?我跟她是父王赐婚,她身后又有高句丽王撑腰,你以为两部联姻是儿戏么?”
慕容恪说了这话,抱臂一笑,“娜仁公主,你们若是还没有达成一致,我自然愿意,等你想清楚一些再决定就是!”
娜仁只坚定答道:“你不需要再等,我已经想得很清楚!”
高济本想再劝,却怕再惹怒娜仁,看着慕容恪的目光更充满憎恨。慕容恪看他堂堂七尺男儿,多次被娜仁公主侮辱却还死心塌地,不禁有些同情,便想着顺便成全了他,让他死心便是。
慕容恪只一脸无奈摇头,对娜仁一声叹气,“我既不属意与你,你贵为公主,何必还非要嫁给我?如此不止勉强我,也勉强了你自己,为何不考虑考虑你身边这个男人?今日我虽是第一次见他,看他对你爱意深沉,你何必……”
娜仁不等他说完便打断,直说道:“慕容恪,你我已经成交,本公主这辈子非你不嫁!至于其他男人……就算对我爱意深沉,那也是他自己痴心妄想。”
眼见高济听了这话脸色惨白,慕容恪不再多话,径直出了门去。
屋内,娜仁看高济一脸颓败之色,她压住自己心里对他的愤怒和鄙夷,解释道:“别以为只有你看得清,本公主也不是傻子!本公主若非有了其他盘算,定不会让自己委身为妾。”
原本一直低头的高济听了这话猛地抬起头,“公主有何盘算?”
娜仁冷笑一声,“你说,若是慕容部下一任燕王换成我的夫君,对我高句丽而言是不是好事一桩?”
高济简直为她的大胆乍舌,眼见她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兴奋不已,立马一盆冷水泼了过来。
“慕容部如今的世子是慕容儁,燕王最喜欢的儿子是慕容霸,慕容恪若要和他们比,只怕……”
娜仁一声冷哼,“你懂什么?没听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么?慕容恪如今已归附慕容儁,慕容霸定无缘燕王之位。一旦慕容儁继承燕王之位,慕容恪身为开国功臣,既得信任又得权势,加之他这些年深得民心,要取代慕容儁莫非不是易如反掌?”
高济不得不承认娜仁的想法确实很好,也具备实现的可能,偏偏她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思及此,高济直说道:“公主别忘了,慕容恪一直无心争权夺势……”
娜仁见高济望着自己面脸痛心,再也不掩饰自己心中的鄙夷,直说道:“王室之中,没有哪个男人不爱权势,也没有哪个男人不想坐上那个最高的位置,也只有你们这些无权无势的人才会相信有些人无心争权夺势这种鬼话。他慕容恪有济世之才,我就不信他甘心久居人下。他以前从未想过争权夺势,那是他认定了自己毫无机会。若是他娶了我,有我高句丽在背后支持,我让他相信自己有机会和自己的兄弟一较高下,你觉得他会不心动?你身份低,有些事自然看不透!”
高济听了娜仁公主这话只觉得她就像是痴人说梦一般,偏偏她抱着自己的梦当真实,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如今自己只想劝她清醒面对现实,她却只当自己要恶意毁了她的梦一般。高济只觉得自己心里一阵冰凉,他下意识行礼、再带着早已空洞的心退下。
关门前,他却分明听到有一个声音在自己脑子里盘旋,“收起你的痴心妄想!”
他交出一颗真心,却眼看着自己的一片真心被践踏到泥地里,万劫不复。
……
出了怡春院的慕容恪心里也并不好过,只觉得自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自己这些日子的努力却都白费了,到最后竟还是要娶娜仁,且还是以上台打擂这般招摇的方式去伤害阿樱一次。
他长叹一口气,拖着沉重的步子,推开前院的门。
“将军您回来了?”
突然冒出来黄鹂的声音让沉思中的慕容恪脑中响起一阵嗡嗡声,他揉了揉额头,一阵头疼,“不是说了无需守门?”
黄鹂闻到慕容恪身上浓重的脂粉味道,忍不住皱眉,心里更替宇文樱抱不平,只解释道:“奴婢怕夫人今日又睡不着,又不小心散步走到前院来了,又顺便推门进来了。奴婢若不在门口,谁替将军挡着?”
慕容恪听黄鹂说话有些火气,自然明白她心中所想,他叹了一口气,问道:“那夫人今日可有过来?”
黄鹂摇头,却见慕容恪的神情不知是欢喜还是失望,自己等了好半晌以为他会说些什么解释一番,结果他只“哦”了一声便径直回屋。
空气中还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脂粉味道,黄鹂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阵不好的预感,将军和夫人只怕是要越走越远了。
……
第二日,阿迪娜出嫁的日子,整个将军府一团喜气。
阿迪娜不过是将军府下人,照理她出嫁也不过就是等到男家花轿临门,直接抬走便是。宇文樱不想委屈了她,加之府里好一阵子不曾热闹过,早些日子便吩咐厨房于今日备了席面,府里人等到中午一起在正堂吃席。
慕容恪坐在书房,听外面一阵嘈杂,顿时心烦意乱。
黄鹂给他换过茶之后只面无表情解释道:“阿迪娜今日出嫁,夫人让府里人中午一起吃席,当是将军府嫁女儿了。”
黄鹂拿着托盘行礼,“殷大娘让奴婢问将军,咱们前院的下人能不能去?”
慕容恪点头,“你们若想去,去便是!”
黄鹂正身,直说道:“奴婢代前院众人多谢将军!殷大娘说,如果将军允了,前院的下人便都去,中午的饭食将军自己想办法!”
黄鹂说了这话便退下,慕容恪抚额,只觉得无奈得很,心中惆怅该如何向宇文樱解释才不让她怀疑,又不至于伤心。
他昨日从怡春院回来便一直在考虑此事,却一直开不了口,只越想越烦。
临到开席之际,前院下人都到了,便是连对外声称不让人打扰的那两位医者以及一直深居简出的穆浅溪也已出席,却不见慕容恪的身影。宇文樱也没问起他,只吩咐府里各个丫头跟着厨房那些传菜丫头一起帮忙。
“早些将菜上齐了,厨房那些人也能跟着一起凑凑热闹!”
府中各人都干劲十足,宇文樱也满脸洋溢着笑,真像自己嫁女儿一般,忙不迭地。
银杏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了黄鹂一句,“黄鹂姐姐,将军怎么没来?”
银翘听了这话赶紧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说道:“这话当心让夫人听见了不高兴!”
黄鹂偷偷看了宇文樱一眼,低头一阵叹气,“也不知道将军和夫人这是怎么了!”
宇文樱只当没看见这些丫头们的小动作,忙走近了催她们去帮忙。
“一个个的不许偷懒,等阿迪娜出嫁了可就轮到你们了,现在不卖力干活,小心等到你们出嫁的时候,其他丫头也不出力!”
几个小丫头听了这话羞得脸上通红,赶紧四散开来,宇文樱轻笑一声,转身却见殷氏正站在自己身后。
宇文樱捂住胸口,笑着抱怨道:“殷大娘你走路却似没声音一般,险些吓到我!”
殷氏笑着行礼,“夫人是太专注才没听见老奴过来!老奴看夫人今日调配这么多人却有条不紊,当真有主母风范,老奴终于有机会歇歇了。”
宇文樱忙摇头,“如今我院子里还有三个孩子要管,他们都还小,府里这些事还得麻烦殷大娘先管着!”
殷氏心里一阵叹气,夫人确实是个好夫人,对小公子和小二公子也都视同己出,将军和她一向感情很好,怎么无端端竟出去找了别的女人?此事实在匪夷所思,若非黄鹂跟自己说起此事之时信誓旦旦,她怎么都没想到,将军在外面竟有人了。难怪将军这两日不去后院,又只在前院睡下了。看夫人也没主动找将军,想必两人是气上了。
夫人什么都好,就是感情上太较真了些,对府中庶务也懒得操心,若府里一直只她一人还好,偏偏如今将军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若真要将那女人带了回来,按夫人这性子,一旦碰上些厉害角色,定会吃亏。
思及此,殷氏直说道:“老奴有些话想跟夫人说!”
宇文樱看她一脸严肃,回避了人群,找了个耳房进去,“大娘有话直说!”
殷氏也不拐弯抹角,对着宇文樱一番劝,“夫人总归是将军正妻,这府里事务总有一日要交到夫人手里。夫人不如趁早先熟悉熟悉,将府中管事权攥在自己手里。往后府里若真再有人进来,夫人也多一分安心。”
宇文樱听了这些险些没站稳,前日银杏将黄鹂的话传了回来,她起先确实信了,也终于放下了自己的担心。可前日晚上,她去前院找了慕容恪,他昨日却毫无动静,直到今日也没出现在自己面前。她早就发现不对,只是有些事却只是她自己猜想,并未坐实,如今殷氏这番话无疑让她看清了现实。
宇文樱哪里知道慕容恪先前避着她是为了昨晚找娜仁谈判,今日没见她却是正愁如何跟她开口。殷氏这一番话倒是误打误撞将真相直接说了出来。
宇文樱暗叹一口气,缓缓问道:“这些话是将军让大娘对我说的?”
殷氏摇头,“是老奴自作主张,想劝夫人几句。”
宇文樱心里冒出一阵火,她身为慕容恪的妻子,自己的夫君要娶别的女人,竟还要通过其他人才能知道?他口口声声说要维持自己男人的尊严,有些话不便多说,不便多说怎么偏偏只瞒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