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恪无奈一笑,“走吧!我送你回去。”
宇文樱一脸倔强,“你若不将话说清楚,别指望我会回去,也别想再甩开我!”
慕容恪伸手替她擦了擦泪,“你不能跟着我,那会害了你!”
宇文樱直摇头,“你若是担心自己夺位失败,牵连了我,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不怕。你若有心争位,我不相信你会败给慕容儁。”
慕容恪神色一顿,宇文樱心中明了,“由始至终你是不是从未想过夺位?”
慕容恪不出声,当是默认。
宇文樱一脸怒火,挥出拳头,狠狠砸向他,“你父王殁了,娜仁也不会再阻拦我们,慕容儁更不担心你争权,你毫无后顾之忧,为何要推开我?莫非你真的忍心看我一世孤独?你已经让我伤心难过了六年,你还想让我这么过一辈子?”
宇文樱越说越激动,慕容恪忙稳住她,“阿樱,你小声一些,咱们回去再说!”
“我偏要说!”宇文樱泪流得更加汹涌,直说道:“高济说的没错,你就是矫情。你不止矫情,你还自私!你从未过问我的想法,只理所当然地下了决定。你以为自己为我好,你觉得自己很伟大无私,在我看来,那就是自私……”
“汪汪……汪汪……”
宇文樱还想再说,巷口窜出一条狗,大吠几声,直朝他们冲过来。
情急之下,慕容恪只得揽住她,直往西快奔。
眼见大狗要追过来,慕容恪搂住宇文樱,到巷口北拐。那狗也是笨得很,依旧直直往西跑,不再追着他们。
好半晌,没再听到动静,宇文樱还是抱着慕容恪不放。
慕容恪感受到怀中人有些颤抖,忙抚着她,低声安慰。
“别怕,它走了!”
宇文樱将头埋在他怀里,闷声说道:“它要是再回来了怎么办?”
慕容恪抱着她,探出头看了看,“绸缎庄离这儿就两步路,我送你回去!”
宇文樱摇头,“我不走,害怕!”
慕容恪见她抖得厉害,也只得停在原处。
于他内心深处而言,他只恨不得这般停留的时间能再长一些。
六年了,无时无刻不在想她,如今终于找到她了,就让自己享受片刻的幸福可好?
他怀中的宇文樱却是早已流泪。她想了他六年,逼着自己恨了他六年,如今他就在自己面前,却还是要抛下自己么?
“六年来,我一直很想你!我想恨你,我想忘了你,便只能逼着自己去想那些痛苦的回忆,将那个晚上的屈辱经受一遍又一遍,再一遍遍回想你对我的疏离和冷漠。它们就像利刃一样扎在我心里。我既已知道那一切痛苦都是虚妄,你让我如何甘心?你若还想将我拒之千里,那好!等安安嫁人之后,我就找个庙宇出家去。与其忍受人生悲苦,不如放下一切,清净自在。”
说话间,她声音越来越哽咽,到最后直痛哭道:“我尚且如此,你心里只怕不会比我好过。今日最后抱你一回。今日过后,放下一切,桥归桥,路归路,以后相逢便是陌路。”
慕容恪搂着她,心中一阵酸涩。
六年暗无天日的日子,六年间彼此经受折磨,往后的每个六年,都要如此么?
好半晌过后,他缓缓开口,“汝阳候死之前看透了你的命格,他说你是被人强行扭转了命运,所以你不能再替人改命,否则形神俱灭,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所以我救下岳母和大伯父,却不敢让你知道。六年前,你经受的一切,确实是因为我想逼你离开我。我知道你想和敏儿调换身份,并不想阻止,只想到让黄鹂看着你,因为我希望你在你走的时候带上她。我可以忍痛放你离开,可我不能忍受彻底失了你的消息。”
宇文樱抬头,满脸是泪,“你为什么要逼我走?”
慕容恪想起慧能的话,神色间有些绝望。他忍住心中的苦楚,将慧能先前说的那番前世今生的纠葛讲给她听。
“……我怕,将来有朝一日,你会替我改命!前世今生,命中注定,你会为救我而死。”
说话间,慕容恪已近哽咽,“我有些后悔了,我不该来找你。我若不来,你我山长水远,这一世,虽老死不相往来,但至少你能好好活着!”
宇文樱听了那些话,泪如雨下,心中却反而释然。
“按慧能大师所说,你以为如何躲得过去?他帮我躲过了前世,这一世我依旧不能幸免。你便是帮我躲过了今生,等到下辈子该当如何?生生世世,莫非你便一直躲着我,让我永生永世爱而不得?”
宇文樱抚上他的脸,一脸坚定,“无论寿命几何,此生与你相伴,我于愿足矣!”
慕容恪看着她,含泪轻笑一声,拥她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