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胜利比之前任何一次来得都要轻松,可李悠的心中却是无比沉重,那些试图攻击他们的饥民难道不知道自己是鸡蛋碰石头么?他们连武器都没有又怎么和穿上这些精兵强将作战?他们必然知道,但是他们同样没有选择,要么展开攻击就饿死,要么原地等死,他们只是选择了一条必然会选择的道路罢了。
长叹一声来到周寿的船上问安,老先生倒是不痛恨那些饥民,反倒是对那几个领头的神棍大加斥责,“以一己之私欲而怂恿饥民谋反,这些人罪当凌迟。”
“岳父大人,就算是没有这些装神弄鬼之辈,饥民饿狠了也是顾不了这么多的。”李悠神情黯淡的说道,好在今天杀了几名神棍饥民就退去了,若是领军的不是这些神棍而是和他们一样的饥民,这一关定然不会像刚才那般容易过去。
“哎,近些年来天不佑我大魏,天灾不断,朝廷诸臣又只顾党争,无人理会赈灾之事,若是再这么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周寿也是看不惯朝堂上那些乌烟瘴气的事情,才会在李悠的劝说下告老还乡,谁知道沿途所见比他在京中的听闻的更加严重,不由得对大魏的未来越发担心起来。
“岳父大人,依小婿看来,天灾最多只能占到三分,剩下的七分恐怕是有人故意为之了。”李悠并不完全赞同他的观点,“不知道有多少人接着天灾的机会发财呢,粮商们囤积居奇,恶意抬高粮价,地主们借机提高租子压榨百姓;租子高了、地里没有多少收获,为了活命这些人就只能去借高利贷,利滚利息滚息之下没有一家百姓能扛得住,唯有将祖辈传下来的土地拿出去换几天口粮,再下去就只有卖儿卖女了。”
每逢大灾大害都是底层百姓的地狱,地主豪绅的狂欢;每一次灾害过后,他们名下的土地都会多上几块,家里的奴仆、丫鬟再加上几个,而被他们剥夺了土地赶出家门的百姓,要么饿死,要么揭竿而起。
若是在大魏依旧强盛的时候,这些灾民就像那些扑火的飞蛾,瞬间就会被大魏的军队所镇压,但是如今大魏已经失去了他们最强大的统治武器——京营禁军,再加上朝堂上纷争不断,这次的民变恐怕不那么容易被扑灭了。
想必杨介夫等人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通过兴办团练的建议,为他们家族在这即将到来的大乱之中保存一番实力吧?
周寿终究是文人出身,在朝中多年担任的都是文字类的清贵之职,对于具体的行政事务并没有多少经验,听到这些也只有摇头叹气,拿不出什么应对的办法来。
从他的船上来到另一艘船上,范蠡和姚广孝的表情却是各不相同,范蠡看着那些远去的饥民不住摇头,似乎是想起了他当年在吴越争霸时遇到的那些流民;而姚广孝面带悲悯口占佛号,似乎在为他们祈福,但目光中却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或许是因为自己的才华即将有用武之地而感到欣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