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林, 灼灼桃花盛开, 实在是一处不可多得的美景。然而, 此时比美景更美的,是美人!
一男一女立于桃树下, 女的是君缘,顾君缘。男的……
男子伸手拂去君缘发间的花瓣, 低头在她耳边轻语。他的眼无法视物, 却依旧准确的将唇印在她的额头。
他是谁?和君缘是什么关系?
这两人看着恩爱无比, 仿佛时间再没什么能分开他们。
然而,也只是看上去……
接下来男子会与君缘成亲, 新婚之夜,洞房花烛之后,新娘子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法海对即将发生的, 已经发生的, 正在发生的,对这一切一切再熟悉不过。这个梦已经跟着他已经快五年了, 每当他放松警惕便会进入他的梦中。
他能看到接下来的一切,从一开始的盲眼男子,到后来的睥睨天下的魔尊,接下来,就是他——法海!
梦里女子从桃树上探出半个脑袋,朝他扔过来一个桃子,“小和尚,接着!”
或许是因为主人公是自己的原因, 法海能感觉到少年心中淡淡的喜悦。
生命前十五年的日子在梦中重复,仿佛一切的情绪被放大。喜悦,担忧,悲伤……以及,嫉妒!
是的,还有嫉妒。
贪嗔痴恨,说到底不过是人心底的欲,他心底已被欲盘踞,摆脱无门。
盘坐在蒲团上,面向佛祖,心中却无佛。人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心中无佛,哪怕念一辈子经也没用。
他的身体被另一股力量支配了一样,不可抑制地燃烧起来。就像一把火,从里到外,燃烧得彻彻底底,最终喷发……
“师父?”门口有人扣门。
法海自梦中醒来,额上豆大的汗珠,全身大汗淋漓,像刚从水里出来的一样。他猛地睁开眼,眼中还残留着炙热,眼光似箭射出。
“何事?”他出声,不同于当初少年人的朝气,如今的他仿佛一块寒冰,表面却给人阳光的假象,让世人误以为他便是普度众生的大师。
而此时,这寒冰中却有裹着岩浆,烧得人滚烫。
“法明师叔说后院突然冒出一颗桃树,让您去看看。”
法海一瞬间站了起来,耳边嗡嗡作响,“你说什么?”声音冷厉,吓得小弟子一个哆嗦。
法海在新生一代弟子中颇具威严,少有弟子不怕这位冷面方丈,即使面对自己的嫡传弟子,也是一样。
“师,师叔说,后院冒出了颗桃树……”
话未完,门已开。
法海缓步走到门口,小弟子才看见他白色的僧衣汗津津地贴在肌肉上。
“师,师父。”
“你去吧,我稍后便来。”
等弟子转身了,前一秒还淡定的法海禅师已经不见了身影。
桃树还算不上树,最多算个小树苗,凄凄惨惨地立在风中。几片叶子可怜兮兮地在风中抖动。
“师兄。”法明见了他说明情况,然后问,“这树会不会是前几年突然消失的那颗?”
法海仅着着一件单薄的白色僧衣,如今已经干了,宽大的袖子遮住小树苗一半的身体,遮着风。
桃树苗上一颗青涩的小小桃子,特别小,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按理说这么小的桃树怎么可能结果呢?
法明先前以自身法力探看了一番,却看不出个究竟。只是这树来的蹊跷,才找了法海过来。
两只粗粝的手指捏住一片嫩叶子,探入一丝法力,缓慢地流经全身,在经过那颗青涩的桃子时,感觉到几近于无的,及其熟悉的法力波动。和君缘的一模一样!
“让人……我亲自照看,不是大事。”他淡淡道。
都亲自照看了还不是大事?法明诧异地看他一眼,没有反对。
法海的照看便是直接住在了后院的屋子里。后院本是放杂物的地方,他也没有整理,一个蒲团,一张桌子便住了下来。
他每日都要输不少的法力给君缘,听闻无根之水浇养最好,大雪隆冬的天气里,举着冰瓶收集着雪水浇灌。
好在小树苗君缘长相颇为喜人,有香火的滋养,又有法海每日输入法力,以无根之水浇灌。这样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没几个月小树苗已经长到一人高了,青涩的桃子也长大了许多。
只有在面对这颗小树苗时,法海才觉得自己内心有些许平静。他只需要每日想着怎么照顾她,不必面对内心的煎熬。这或许是种逃避,或许,就是他没我深处的一种选择呢?
过了年,天气一日日地暖和起来,来上香的人也多了起来。小树苗长得还没有桃子快,大多数的滋养都给了这颗桃子。因此,小树上一颗大桃子,看着格外的不协调。
桃子水灵灵的,偶尔触碰一下也会给些反应,有时只是稍微在法海指尖轻轻摩挲,却让他欣喜异常。
夏日第一场雷雨来临时,君缘已经能短暂地化出人形了。
这日雷声大作,雨下了一天,灰蒙蒙的天不见一丝阳光。
法海站在窗前,他每年都要去世,如今已是夏季,还是时候出去了。
他本意是要把君缘留在寺庙的,然而她不愿,又怕她偷偷跟来,只能带着他上路。
夏日炎炎,君缘在他身边却觉不到炎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