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琅月扔开伞,大步从雨中走了过来,“说什么粮食不够,我看分明是你们中饱私囊,别说京城救济了,就是京城不救济,江南的粮食也够这些灾民们挺过去的!”
南君纪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没有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她身上一下子被雨淋湿了,淡色的长衫上似乎开出了深色的蓝花。她的眉眼张扬不悦但却毫不在意,脚下步伐矫健,身后的小丫鬟都撵不上她。
那几个官员面面相觑,昨日见过一面,毕竟是王妃,也不敢造次。
“王妃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怀疑下官们将粮食私吞了吗?”官员忍着不悦。
“我是在怀疑吗?我是在陈述。”顾琅月冷哼一声,不紧不慢拍了拍身上的水珠,“江南素来称之为鱼米之乡,就连京城地区吃的一部分粮食,都是由江南运卖过去的,你们竟然说什么粮食不够?”
官员们互相对视一眼,为首那人立刻大喊冤枉:“王妃实在是错怪下官了,江南确实养米产鱼,但今年不是旱灾就是洪灾,收成还不及往年的三分之一。”
对于今年江南收成一事南君纪也早有耳闻,虽然不知道顾琅月一个深闺女子为什么会清楚这些,但他并不准备由着她胡来。
南君纪看向顾琅月,打断她正要出口的话:“下这么大雨你出来做什么,出了什么事让谁负责?”
顾琅月却并没有听进去他的话,她看着那些官员,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江南雨水充沛,即便此时下雨也不难看出之前的土壤肥沃,何来旱灾一说!至于洪灾,恐怕除了今年洪涝格外严重之外,往年这种轻微破堤现象并不少见吧?”
“地方官员贪税贪粮现象并不少见,但你们胆敢拿百姓的性命打京城的主意。现在你们还有机会把粮食都交纳出来,不要以为晋王好糊弄,倘若一旦查出来,必将株连九族。”
字字珠玑,说的那些官员面上开始纷纷微露紧张之色。
南君纪皱眉看她,仿佛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她眉眼微冷,脸上是少有的认真。她只用木簪绾了个发髻,素衣蓝衫身姿飒爽,眼角眉梢无一不散发出一种独特的大气。
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美,就像一把宝剑,带着强烈的攻击性。
那些官员被她那种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看得发怵,但却依旧嘴硬:“娘娘身为王妃,应当为自己说的话负责,你这是在污蔑下官。”
“污蔑不污蔑,你们心中清楚。”
“王妃娘娘既然如此认定我们贪污粮食,大可一查,倘若查不出东西,娘娘是否要还我们一个说法。”
“你是吃定了粮食早已贩卖出去兑换成银票我查不出来是吗?收成到底好不好,让晋王派人去百姓间一打听自然真相大白。不仅百姓的粮食,上次京城派发的粮食也足够这些灾民度过,看来良国公一人的确是分心不过来,果真让你们这些蛀虫钻了空子。”顾琅月冷哼一声,双手抱臂。
从京城来的路上顾琅月就想过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妥善治灾,分发粮食是必要的,但如果不处理妥当反而会适得其反,现在看来,她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南君纪再看不清楚就真的傻了,他从顾琅月身上收回了复杂的目光。
他转而扫向那几个官员,神色淡淡,眼中却涌动着冷冽。
“本王也很想知道,王妃说的是否属实,众位放心,本王一定会好好查的,到时候谁想要说法,本王亲自还你。”
此话一出,那些官员再没了声音,一个个分明有些局促起来,再没了呛声的胆量。
那几人唯唯诺诺,悄悄对视一眼,哪里知道这个晋王妃竟是个这么难缠的东西。
说话的那人早已没了先前理直气壮的半分样子,那人不停抬袖擦额头上的冷汗:“王爷说的哪里话,怎好劳烦您亲自去查,下官一定会以身作则,此次治水定当竭尽所能协助王爷。”
“是啊,是啊,王爷放心,明日这些灾民一定能吃上饱饭。”众人纷纷附和。
顾琅月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众人,“那就有劳各位大人了,既然温饱都能解决了,那想必住宿的地方,各位大人也能解决吧。”
她笑的像只狐狸,仿佛上一刻冷言逼死人的人不是她一样。
众人一顿恶寒,甚至觉得这可能就是南君纪刻意安排好的,假以顾琅月之手来敲打暗示他们的。
这么一想,众人直冒冷汗,幸亏觉悟的早,否则到被株连九族的那一天就什么都晚了。
他们当下对顾琅月的态度也好了起来,甚至比对南君纪还热情,“那是那是,王妃娘娘尽管放心,没想到您身为王妃又是丞相千金还能如此体恤百姓,实在让下官们觉得惭愧。”
顾琅月在娱乐圈摸滚打爬,什么人什么妖没见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大人何须惭愧,如此刮风下雨的天气大人还能亲自来看百姓,江南的百姓能受你如此爱戴,不要太有福气哦。”
她掩着嘴笑,微微扬起的眼梢跳跃着难以察觉的轻蔑。
南君纪在一旁,眼睛扫过她的脸上,心底有种异样的感觉,似乎有些什么奇怪的东西在悄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