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澄真正清醒见到自己这辈子名义上哥哥姐姐还是出殡那天,这对他来说也是奇经历,之前活了两辈子他都没有使用哥哥与姐姐这样称谓机会。
出殡要赶早,因此那天还没亮他就感觉到奶娘一层一层给自己套衣服,已经成为惊弓之鸟女人将他用小衣服裹得严严实实之后又给他套了一件用粗生麻布制成衣服,因为那粗麻衣服根本没锁边,有些地方还露出了一些细须,看着就像是两块麻布随意拼接起来。
接着奶娘又将他用襁褓包好,小心翼翼地抱出了房间。
整个过程中奶娘与那些小丫头们都低言细语,一举一动各有章程,动作十分麻利,阳澄还晕呼呼时候就已经被她们带着穿过重重走廊到了前院。
还没走进停灵棚子他就已经听到嚎啕哭声和道士念经声音,接着鼻尖就闻到浓郁香与纸钱燃烧后那种特殊味道,阳澄本还眯着眼睛想要再硬撑着迷糊一会,突然感觉奶娘带着他跨过一道门槛,一股奇特气味冲入鼻中让他猛打了几个喷嚏,彻底清醒过来了。
烛火、燃烧着火盆、烧着炭火炉子、还有满屋子人气味混合着哭声、念经声、说话声混合起来之后不但让空气都变得厚重,浑浊得让人几乎要窒息一般,令人觉得这里与外面简直是两个世界。
阳澄娇嫩鼻子与眼睛完全受不了这样刺激,不但不停地打起喷嚏,眼泪也不自觉地汩汩往外流,纯粹是被熏。
忙得晕头转向冯松柏一见到她们就指挥起来,“抱着二少爷与大少爷他们站一起。”看到那奶娘还站着没动,他跺着脚催促道,“还不点,时辰到了。”
奶娘诺诺地往前走了一步,又退回到冯松柏面前为难地道,“大管家,二少爷身子娇贵,这灵堂实不适合少爷久留……”
“知道,知道,行完礼就将二爷抱回后院。”冯松柏心知这奶娘是被吓怕了,前一个主子身体弱得不知不觉就去了,这主子又是个身体差,她是生怕小主子再出事让自己担干系了,也不想想要是老爷没把握怎么会让她抱少爷出来。
真是个没脑子!心里骂了一句,他不耐烦地道,“今天出殡总要让二爷送太太一程,亲家老爷太太都来了,总不能让人挑咱们理,老爷特别吩咐了让二爷出来露个脸。”
奶娘这才安下心来,抱着阳澄走向孝子孝女哭灵地方。
“让人去清查下,瓦盆准备好了没……”
听着身后冯松柏大声对小厮吆喝着,似乎没什么异样,但是他转身时望向奶娘狠厉阳澄却没错过。
阳澄撇了下嘴角,知道自己只怕要换奶娘了。有点可惜啊,这奶娘虽然有点木愣,不过好歹照顾人还算精细,长得也还不错,至少看起来赏心悦目,不知道换人怎么样!?
他也没能走神多久,就被嚎啕哭声惊醒了。
国人本就重丧葬,奉天族是有厚葬之风,葬礼上孝子孝女要大声恸哭以示哀伤,嚎哭声量越是大表情越痛苦这才越显示其孝顺。
于是阳澄就看到自己哥哥姐姐正跪一白色蒲团上,穿着与自己一样生麻布衣服一阵一阵大哭着,连句囫囵话都讲不清了。
前世调查时候隐约记得宁敬贤大儿子叫宁云亭,女儿闺名他就不知道了。从小丫头们碎嘴中阳澄已经得到了一些讯息,似乎两人之中女儿居长,与大少爷只相差一岁。
这小姐弟两个都长得唇红齿白,站一起仿若金童玉女一般,相貌可谓上佳,均是肖其母多一些,特别是由于这三十五天丧事折腾下来,两人小脸已经熬得尖尖,他们双眼都已经红肿得跟桃子似,精神萎靡目中无神,看着好不可怜。
阳澄隐约记得自己熬得凶险那几天两人都去探望过自己,但是那时候自己烧糊里糊涂,也没什么印象了,后来前院丧事忙起来便再没看到他们出现过了,倒不知道他们二人对自己这弟弟到来有什么感想!
灵堂里哀伤气氛对阳澄没什么影响,但那浑浊空气和吵闹声音却弄得他很不舒服,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只能襁褓中转动着黑溜溜地大眼睛打量着来来往往人。
去世是宁家长熄,又是当家太太,是辅政大臣左师衡女儿,灵堂排场大,客人来头也很大。
为了今天操持好不出岔子,宁家五服至亲早已经聚集一起招待纷纷赶来宾客,女眷们行过礼就被请到后院招待,男宾也各有人招呼,有条有理地不让女客被冲撞,也量不让男宾感到被忽视,前前后后出动人手实是可观。
整个灵堂中点满了烛火,照得灯火辉煌,棺材脚后位置也点着灯,被人精心看护着生怕熄灭,再又有盛大水陆道场,声势浩大。
来客方面虽然比不了上辈子看到宗室王府办丧事时那种十来顶大轿,四五十顶小轿,上百辆马车宏大气派,但是今天来了三个亲王世子,还有一个国丈,这等阵势也让宁家迎来了不少早就等着今天京官,可谓人流不息。
要是左师衡亲自,只怕今天会热闹了。阳澄没心没肝地想着,心情却不自觉地低落了,这热闹景象,让他忍不住揣测自己已经死了两次却不知道葬礼会是如何!
第一世时候早年是自己无暇娶妻,等到知道自己身份以后却又总觉得那些小门小户女儿家配不上自己,可是大户人家即使是庶女也看不上自己,一来二去婚事便就耽搁了,为了这还得罪了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