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相门是非多

郑靖业对亲家还算满意。

赵家肠子都悔青了。

什么是世家？不是钱权财势，而是钱权财势都换不来声望！没有起步价一百年积累，你甭想有进这个圈子——这是两百年前价格了，到了现，基本上已经没什么人家能够挤进这个圈子了。

肯试着接触郑家，是因为郑靖业官声不错，郑琛也算是个懂事孩子——虽然土气了一点儿。结亲时候郑靖业真是个“循吏”，为政一地、造福一方，治下太平，百姓不说夜不闭户，也是衣食无忧。为人处事也是客观周到，判官理事是条理分明。

郑靖业还有一大好处：与妻子不离不弃，私生活够干净，又是季繁弟子，儿女也教导得看得下去。郑夫人杜氏，虽是小家子出来，却是持家有方，堪称贤内助。再看郑琇、郑琦之妻，也是当得妯娌。郑家三个年长儿子已经入仕，品阶不高，却是办事认真。

本宗女孩儿是不嫁，旁支不太远孩子倒是可以结亲。其时宗族势力强大，兼郑靖业势头正好，被族长一提，后来成了郑琛岳父郑家三娘子亲爹也就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结亲之后，相处下来，郑家也不令人讨厌。尤其郑靖业有一大特点：护短。

谁知道郑靖业这货混着混着就混成奸臣了呢？！

悔死了悔死了！

早知今日，当初得知郑靖业独个儿与本家分宗时候就该绝了与他往来！不该答应了这门亲事。虽说嫁出去女儿已经不太重要了，到底是自家骨肉不是？白饶给了郑家，实让人心痛。

就说嘛，一个不重视家族、不听家族决议人，必然会有这样或者那样毛病。

不过当时赵氏看中了郑靖业政治前途，又加上彼时朝中有异动，为了家族利益，不得已，咬咬牙，相中了郑家小家庭又内部和睦，迫于本宗若有若无压力，这才答应了这门亲事。

赵亲家讳安成老先生死活想不明白开始很看好郑亲家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奸臣，风评是越来越坏，对人是越来越狠，只好用“富贵迷人心”来解释。为此还颇为担心了一回自家外孙健康成长问题，得到女儿又怀孕消息之后，半宿没睡好。

说不得，如果郑靖业再胡闹下去，再舍不得女儿，也只好与郑家划一划界线了，他不能拿家族名声去陪一个亲家赌。眼下么，面子上事情还是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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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郑家生活还是一如既往。郑靖业和几个已有职衔儿子去上班，女眷们留家里，郑琰与年长些侄子一起上课，杜氏则带着儿媳妇们接待了赵家来慰问人。

本以为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却不想晚饭过后又生出一段公案来。

吃过了晚饭，郑琰这样小孩子因为年纪关系被遣去早早休息了。其时也不是没有夜生活，不过与她这样小孩子无缘罢了。晃到自己住处，慢慢踱到了楼上，捞了本书翻开。

婢女习惯地说了一句：“七娘别离书太近，伤眼睛。”她们倒是希望这位小主人早早安歇，然后她们也能跟着休息了。女孩子实不用这样用功读书，真要熬坏了身子，她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郑琰比她们还珍惜自己呢，她这房里灯烛点得足，只要手里书间距够大、字也够大，倒不很费眼睛。至于绣花这样事情，她一准儿不会放到晚上去做，上辈子吃够近视苦，看个3D都不方便，这辈子连眼镜都还没出现，打死她也不肯糟蹋了自己视力。

书还是要读、知识还是要学，郑琰也不用晚上做精细活儿，她都用来背书了，郑靖业对儿女别要求没有，就一条，不能丢脸。因此不论是幼时条件不咋地郑琇还是可以放心当孔雀女郑琰，学习是必须。

技多不压身，这个道理郑琰还是懂，没有抗议，乖乖执行。

今夜注定不太平！

郑琰书还没背完，外面忽然有了攘动。郑琰放下书，问婢女阿月：“外面怎么了？，去看看。”

阿月下答应一声，又对另一婢女阿庆使个眼色，意思是说，你这里盯着，我出去看看，阿庆会意点头。

阿月跑出去看了一回，回来上楼脚步都比平常重了几分，还对郑琰道：“没什么事情，夫人让七娘早些睡。”

郑琰要是相信了才有鬼！点点头，眨眨眼，把书放到一边，阿肖接了放好。这年头书本可不便宜，而且是纯手工抄写，很是珍贵。郑琰身边婢女足有八人，除了阿月、阿肖两个，尚有阿庆、阿祁、阿汤、阿宣、阿香、阿崔。这八个人年纪从十五到二十不等，名字听来也不齐整——这是有原因。

这里面如阿肖、阿祁这样，是用她们姓氏前面加上一个阿字来称呼。这也是其时对女子普遍称呼方式，女子名字虽不至于完全不能外传，别人嘴里来回过着也不像话。即便是婢女，如果侍奉主人家里讲究一点，也是要有所注意。她们是罚没入官而后发卖奴婢，也有是郑靖业升官之后皇帝一高兴挥手赏，倒是有本姓。

阿月是极小时候被拐卖，不晓得什么时候谁给起名字，就一直用下来了。阿庆、阿香则是边境上贩卖过来，都没有姓，都是随口起小名。

国家法律是禁止卖良为贱，架不住里面利润庞大，还是有各种有资质、没资质牙行底下捣鬼。

郑琰也没有给她们改名，还是由着她们叫了本名。

阿肖与阿汤张罗着热水，又翻找寝衣。郑琰趁她们一个不注意，蹬蹬蹬地就跑下了楼去。慌得楼上楼下手丢下了手里活计，尾随尾随、阻拦阻拦，郑琰一扬眉头，对着跪下阿月道：“你告诉我，还是我自己去看？”

阿月无奈地道：“七娘，是夫人不让告诉你。”

郑琰腿脚倒灵便，绕过了阿月又往外头奔，急得阿庆后面追着：“七娘跑慢些，天黑了，不要跌跤。”跌坏了谁也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