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含章回家晃了一下,也没换衣服,直奔大正宫去找皇帝。皇帝听说他来了还有点儿吃惊:“我不是让京人都去喝喜酒了么?”
怀恩答道:“说是有急事儿,迟则生变,还请圣人密之。”
“唔,叫他到偏殿,悄悄去,不要惊动人。”
傅含章一路小跑到了偏,汗都没擦就冲皇帝脚底下跪下了,双手抖抖索索地捧上太子那张手令。皇帝一使眼色,怀恩接过,递给皇帝。
皇帝一面打开一面问:“卿这是怎么了?喜酒都没喝就跑了来?”
傅含章一字不答,只管叩头。皇帝打开一看,脸色顿变:“这个畜牲!你别磕啦!起来说清楚。”
傅含章也不起来也不答话,趴那儿不动了。
皇帝火得要死!
有些人,生来就是斗士,你把他放安逸环境里,他也许就死了,但是来点儿恶劣条件,他又活蹦乱跳了。现任皇帝就是这种奇妙生物。意识到他太子儿子想转正,皇帝那双已经昏花老眼立马亮了,跟探照灯似,脑袋灵光了。
略一寻思就问傅含章:“一共有多少人?”
傅含章这回答话了:“他们没有什么兵,臣估摸着,除了臣,也就是东宫率卫了。只是今日宾客云集,臣恐有失啊!”又解释为什么这么晚才告密,“太子是圣人亲子,疏不间亲,不弄明白,臣,臣也不敢……”轻易告状啊!
皇帝虎着脸:“知道了!外面不用管他,坏不了事儿!卿且随朕护驾!”然后急令羽林包围东宫,到隔壁去缴了东宫械,把太子一家子给控制起来,带到大正宫来,把大正宫给守卫好了,宫中一点消息也不许传出去,谁乱动,先捆起来,事后一并算账,不听话可以先砍掉再说。又密令京兆、金吾卫管好治安,密旨给郑靖业让他维持好外面秩序,量做到不惊动一人。
擒贼先擒王,皇帝深谙此道。这几个月皇帝啥也没干,就是安排东宫后事呢,先把喜欢孙子给摘了出去,然后是把东宫向官员该收拾收拾了,傅含章这样是早就召回了京里。
怀恩是以代皇帝再次送贺礼名义到郑家来,宾客们都说:“郑相公真是圣眷优渥。”怀恩颁完旨,向郑靖业使一眼色,郑靖业就知他有话要说,领人入书房,怀恩把傅含章告密事一五一十都捅出来了,又传了皇帝旨意。
郑靖业道:“中官上复圣人,臣当心竭力。”心里已经开起了庆祝会。京城兵力郑靖业比太子熟多了,又有皇帝坐镇,根本就不用他琢磨镇压,皇帝根本已经碾压了。傅含章还TM反水了,太子根本掀不起浪花儿来。要注意反而是后续,朝堂上争辩、市井里惊惶,郑靖业早有腹稿。
怀恩得了郑靖业回答,又得了郑靖业送红包,开开心心回宫,到了宫门前一抹脸,又成了一副忧国忧民好太监样。
广平郡王是曹王家被叫到宫里,据说是因为太子妃突然病了,太子又醉着,让他回家去看看。广平郡王一到东宫门前,看着刀枪林立样子就知道坏了。整一整衣冠,大步走了进去。
东宫里陈氏哭成了个泪人,知道有这一天是一回事,真到了这个时候,她也把持不住了。本来还是木着脸,看到儿子进来,眼泪刷就掉了下来,哆嗦着嘴唇:“你怎么也来了呢?你怎么也来了呢?”
广平郡王低声安慰她:“儿来陪阿娘,不好么?”
太子还怒吼:“你们这群逆贼,敢挟持皇太子!”
没人理他。
直到怀恩带着旨意过来,他还要逼问怀恩。
太子冤枉死了,下决心造反是件艰难事情,他只是想:只要竞争对手都死了,他就安全了,他爹总是需要一个继承人。没想过杀他爹,他爹那是轻易能干得掉么?
怀恩道:“殿下欲使傅含章戗害手足、残害朝臣,事实俱,有何冤枉?”
“是我害了傅含章。”
怀恩一笑:“傅将军大正宫里,圣人正安抚他呢。多亏了他,不然今天可就要乱了。”
“傅氏负我!”
怀恩板着脸:“是殿下负了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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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一点消息不漏,郑家还歌舞升平。
阿肖悄悄郑琰耳边道:“那位李先生有酒了,吵着要再带一坛子酒回家。顾先生先允了他,两位先生都偏院儿里了,顾先生让七娘过去看一看,趁早打发了了事,大喜日子,别胡闹。”
名士们一大特点就是不爱看人脸色,不喜欢看场合,场合越大,他们闹得越欢。
郑琰起身带人取了坛酒就去看李俊。
李俊心里不太痛来,但是师兄儿子结婚,另一个师兄还力邀他出现。想想有酒喝,他还是去了。谁知道越喝越不痛,他是瞧郑靖业不顺眼,现蒋进贤等人比郑靖业还讨厌,有了酒眼看要胡说,顾益纯把他给拖了出来。郑家专门给顾氏夫妇准退了一间小院作退步,顾益纯就把人拎这儿来了。
郑琰远远地就听到李俊说:“太子一向礼贤下士,有什么错处让你们这样针对他?!”
李俊居然是个保皇派!
顾益纯知道原因:太子对名士、世家总是友好。
李俊今天看了几个帮着诸王对付太子,火气正大:“他们家兄弟,谁又比谁好多少?”
郑琰推开门,戏言道:“先生真是忧国忧民,一派赤诚。”连李俊这样都知道太子情况不妙,可见是真不妙了。
李俊一抬眼一撇嘴:“这又岂是我能保得住?你这小丫头笑得不怀好意,又打坏主意了。你爹就够坏了,你可千万别学他!”
顾益纯道:“你酒多了又胡言乱语了起来!”
李俊面上非常不好看,正要发作,郑琰又笑吟吟地道:“是,我爹是坏人,你家太子是好人。好人怎么就给坏人欺负了呢?我还是当坏人吧。”
李俊正打哈欠,张大嘴巴停那里了,顾益纯真想扔只苍蝇进去!一巴掌拍到李俊头上:“你醒醒吧!”
郑琰走过去蹲顾益纯身边儿,冲李俊道:“酒我给您带来了。”
李俊别过脸去,嘀咕一声:“人心不古。”歪歪扭扭地起身,自拎起酒坛子歪歪斜斜地走了。
顾益纯对郑琰道:“他醉了就口无遮拦,你不要放心上。”
郑琰耸耸肩:“不招人妒是庸材,我爹被骂我骄傲。”一扭脸走了,留下顾益纯苦笑。
郑琰刚走到院门口儿,遇到了郑靖业:“阿爹遇着李先生了?”没给你脸色看吧?
郑靖业哼道:“我还没把他放心上。”
郑琰嘟囔着:“我只怕皇太子死得太早,倒成了个好人。”皇帝可是很看好萧绰,万一弄个太孙出来,萧绰没什么,陈氏可不好相与。
郑靖业摸了摸她脑袋,很是爱怜地道:“我儿不必担忧,圣人已经动手了,就刚才。”
作者有话要说:哦呵呵呵呵~
东宫被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