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燃气灶上,开水壶吭哧吭哧地振个不停,方清妤走出卧室前向床上人担忧地看了一眼,才往厨房走。冲完水回来,见她保持着刚才姿势,稍稍松了口气,把刚冲好花茶放到床头柜上,坐沙发上静静地望着她。
昨晚一定是一场可怕噩梦,她已经无法用语言去形容那时阿绵了,她喂她吃了药,可她还是痛苦到床上打滚。她一直求她救她,求她给自己一点海洛因,而方清妤只能她痛哭流涕时候去抱她,阻止她用手去扯自己头发,方清妤从没有感受过像昨晚那样绝望。
她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阿绵不喊了,那时候天已经蒙蒙亮,阿绵抱着自己一直哭,然后她方清妤怀里睡着了,方清妤怕吵醒她,只好保持着这个姿势,今早一醒胳膊几乎疼得抬不起来。
是不是这段时间不再碰毒品,按照说明书吃药就没事了?
方清妤差不多一晚没睡,有些困乏地陷进沙发,找出药瓶里说明书仔细看了一遍,这种药是用来排毒,根本解决不了毒瘾发作时痛苦,甚至还会产生副作用。
阿四说只要十天就能戒掉身体上毒,但这十天对阿绵来说将会是极为难熬。割肉痛……方清妤难以想象,她光是看着阿绵哭喊样子就觉得心疼得厉害。
“妈妈,妈妈……别走,我求你别走……”柯茉绵发出含糊不清梦呓声,方清妤放下瓶子靠近她,坐到床边去握她手,她手是凉,手心全是汗。
“阿绵。”方清妤叫了声,示意自己这里。
柯茉绵紧紧地抓着她手,一边哭一边剧烈地喘息着:“妈妈,我好难受,阿绵好难受啊……”
她脸苍白如纸,精致五官因为痛苦扭曲得让人辨不出它原来样子,方清妤看她好像又发作了,手足无措地去拿药瓶,旋开瓶盖拿了三颗塞进她嘴里,晕迷中柯茉绵没有任何意识,药送进嘴里却咽不下去,方清妤一着急,拿起床头柜花茶含了一口,再俯下/身子把茶水慢慢渡进她嘴里。反复了好几次,药总算下去了,方清妤擦去柯茉绵嘴角流出水,柯茉绵这时睁开了眼睛,她眼睛布满了血丝,看上去有些骇人。
“阿绵,你还好吗?”方清妤扶住她后背,将她抬高一点。
柯茉绵推开她,不住地摇头,双手撑着身体向后退去:“别过来……”
柯茉绵目光没有焦点地四下乱瞟,身子发抖,方清妤还以为她是冷了,可又发现她身上都是汗。
“阿绵,你怎么了?”方清妤看她抱着膝盖靠床头,有些手足无措。
“别管我了,清妤,太难受了,我想放弃了。”柯茉绵声音也跟着她身体颤抖着。
“不可以!”方清妤听了以后立即坐到她身边,“阿绵,你才十八岁,毒品会毁了你,十天,只要十天,你就会没事。”
“不要啊…”柯茉绵去扯自己头发,方清妤抓住她手,柯茉绵挣开她大叫,“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管我!我们本来就是陌生人,你管不着我,管不着……”方清妤眼神随着她话变得悲伤起来,柯茉绵望着她眼睛,声音越来越低。
“是,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谁。”方清妤自嘲道,后面一句话听上去竟是带了落寞,“阿绵,我根本不了解你。”她走出房门,没有回头看柯茉绵一眼。
好冷……柯茉绵觉得自己像是躺冰块上,不论她将自己抱得有多紧,那股寒意照样能穿透她皮肤血肉,直达她内心深处。
和那晚风一样冷……无助哭泣声,*呻/吟声,还有那让柯茉绵一想起来就会心绞痛哀嚎声,这些声音编成了一张网,将柯茉绵困了里面。她苦苦地挣扎着,可是网越收越紧,她就要窒息而死了。
“阿绵,你是我生命。”她看见妈妈亲吻自己侧脸,她唇好凉,柯茉绵打了个哆嗦,她又觉得脸上热了起来,伸手去摸才发现是眼眶里落下泪水。
“你生命……”柯茉绵哭着又笑了,她想问妈妈既然她生命已经没有了,那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消失了?
方清妤,你凭什么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