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听见蔡花姥爷喊孙国建这边没应声,就开始喊蔡花威胁她们,顿时气的脸色黑,气冲冲的就过来西屋了。蔡花那个小贱人把她名声全给毁了!以前来区庄那都是被人讨好着和她说话儿,现在再来,那些老婆子啥的看她的眼神都是带着鄙视不屑的。那样的话传出去,她在区庄都没法做人了!
蔡花姥爷听到脚步声就听了下来,他嗓子都喊哑了,不指望杨流云能给他端水送吃的,能把孙国建叫来,去找找还没回家的韩氏就成!只是看到门口的人是阴沉着脸的陈氏时,忍不住心里一跳,往后看,没有看到杨流云,更没有看到孙国建,顿时心里沉下来。
“老不死的老家伙叫啥叫!?在闺女家住两天,不把我赶走你心里难受咋地!?吃你家的喝你家的了!?绝户头的老东西!我闺女过来就给你们儿子,还骑到我闺女头上来作威作福了!欺负我闺女还不算,竟然还敢给我脸子看了!?老不死的死瘫子……”陈氏没有进门,是嫌弃蔡花姥爷腌臜,进了屋脏了她的衣裳啥的,就站在门口恨着劲儿骂。
蔡花姥爷脸色黑,抖着手,啊啊一声,厉着嗓子喊,
“国建……国建…国建……”天越来越黑,阴沉沉的,西屋和厨房对门,映过来的光,照着他有些扭曲的脸,满眼的焦急愤怒。杨流云骂,他听着。杨流云的娘办事儿不地道,啥东西都往自家拉扯,他也不管不说。只是叫了那长时间,孙国建到现在竟然都个影儿。天这黑了,要是韩氏路上遇到了啥事儿,昏倒哪个地方,摔哪了可咋办!?
杨流云也知道蔡花姥爷可能是担心韩氏了,眼里闪过一抹犹豫,站起来走过来,背着光,
“像叫魂一样叫啥叫!?国建被人请去喝酒了,还没有回来!”冷着声音道。
“念她…娘……”蔡花姥爷眼里闪过一抹希冀,希望杨流云能看在韩氏累死累活照顾家里的份儿上,把孙国建叫回来,去找韩氏。
“…那个不要脸的老*早不知道剌剌哪去了!你还死命像啥的叫唤!?”陈氏对韩氏更是恨个透透的!那个死老婆子从闺女家回来一趟还会说刺话刺她了!竟然还和区庄的人她咋样咋样坏透水的!一个村子都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背地里骂她呐!
蔡花姥爷头上青筋直冒,这个时候孙国建回来了。他眼神顿时亮了,
“国建!国建!接…你娘!”喊着孙国建去接韩氏。
孙国建喝的醉醺醺的,见杨流云娘俩站在西屋门口就颤颤巍巍的过来了,还打个饱嗝,
“接啥娘啊!?她不是自己走亲戚去了吗!?不去接她,等她想回来,自己就回来了!”不耐的回了蔡花一句,伸手去搂杨流云,
“流云!”
“干啥啊你!?喝了点猫尿就癫了!”杨流云推了他一把,语气里带着不耐,转身到厨房里给孙国建到茶。
孙国建就歪着身子,一步一晃悠的跟着过去了。
陈氏看着蔡花姥爷死命的叫唤孙国建,孙国建丝毫都不理,忍不住得意起来,
“你那个骚老婆子指不定剌剌哪个野男人去了!这么些年没男人还撑得住!?那贱嘴,那骚逼都写着下贱的字呢!”敢背后捣鼓坏她的名,她就让那个老骚逼知道厉害!
蔡花姥爷本来就气恨陈氏,住在家里像大爷一样,指使杨流云干活,杨流云就立马指使韩氏,一会干这一会干那的,指使的团团转。见天儿的奸话刺话一大推,有点啥事儿就弄哭孩子。现在一听陈氏诋毁韩氏,眼神顿时阴狠起来,
“贱人…滚走…贱人…贱人…滚走……”支着胳膊,昂着脖子,抬着头骂陈氏。
“你还敢骂我!?你个老不死的绝户头的烂*!有本事你他娘的起来啊!起来去找找你那老骚逼剌剌哪去了!?”陈氏见蔡花姥爷激怒了,更是得意起来。
“贱人…*…滚!滚!滚!”蔡花姥爷红着眼,嘶喊着,想要从炕上爬起来。韩氏为他瘦了一辈子的苦,现在又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出事儿了,他心里火急火燎的,陈氏竟然还在这说这样的话!头上的青筋顿时冒起来。直喊着要赶走陈氏!
“想要赶走我!?这个家也不是你个老不死说了算的!”陈氏气黑着脸冷哼。
杨流云倒了碗茶给孙国建,听着蔡花姥爷喊着让陈氏滚,顿时恼了,蹬蹬蹬的过来,
“老不死的死瘫子你说啥!?贱人,*是你骂的!?我嫁过来给你们生儿子,我就是你们一家的大功人!我娘过来住两天你们老不死就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想干啥!?真以为有个有钱人的闺女家就能起来了!?家里天天住男人,你那闺女有钱还不知道咋来的呢!”
“贱人!该死…”蔡花姥爷见杨流云和陈氏越说越难听,两眼都猩红起来了。
“是该死!该死的人是你这个老不死的死瘫子!”陈氏恨恨道。
“你们…该死!该死!花儿!”蔡花姥爷怒极了,就尖厉着嗓子叫蔡花。
“你个老不死的说谁该死!?你才该死!你那叫花儿的外孙女才该死!”陈氏和杨流云都气急了,一向不敢说啥的蔡花姥爷竟然骂了人赶陈氏还咒她们该死。恨恨的进屋就想伸手。
蔡花姥爷本来就伸长着手,见陈氏和杨流云过来,就气恨的想伸手去掐。
“国建!?国建!?”门外张二妗子叫孙国建,家里关了一天的门,她想送碗吃的都叫不开。隐约听到蔡花姥爷喊人,她才想着韩氏没回来,只怕是急了,也是饿了,就端了碗鸡蛋热汤过来。
“银良……”蔡花姥爷听到张二妗子的声音,顿时沉下去的心就有升起来,扯着嗓子叫张银良。
张二妗子听蔡花姥爷叫她家二儿子,就知道可能是出啥事儿了,那声音不对,就使劲儿拍门。
“国建!流云!快开门呐!”使劲儿的推了一把,竟然把门推开了。
陈氏一听张二妗子推开了门,心里一紧,猛的一把推了蔡花姥爷,杨流云也怂了一把,娘俩急忙从西屋出来。
西屋里咕咚一声,蔡花姥爷头撞在了炕桌角上,嗓子咕噜了两下,
“花儿……”尖着嗓子喊了声蔡花。伸着枯枝一样的手,在半空中抓了几回,却啥也没抓到,双眼外凸着,含着绝望,不甘。
“咋回事儿啊这是!?”张二妗子一听屋里的声音,急忙抬脚过来,手里的鸡蛋汤还差点撒出来。
“没事儿!没事儿!还不是你二大爷他!不放心你二大娘,非要喊着让国建去找人!这大冷的天,天也黑透透的了,你二大娘走亲戚指定是要住一夜,明儿个回来的!没啥事儿!没啥事儿!她二嫂子快回家歇了吧!”陈氏眼神闪烁的快步走出来,拦着张二妗子不让进去。
“二嫂子这大晚上了还过来送东西,真是怪不好意思的!国建他喝多了,正醉的不醒呢!我这想着劝爹两句,让明儿个早上国建就去把娘接回来!”杨流云也讪讪的笑着,要送张二妗子回家。
“谁说我喝多了!?接啥接!她自己满地的跑,想往哪去就往哪去了!明儿个就会回来了!谁还去接她!?”孙国建红着脸,喷着酒气,扶着厨房门框走出来。
“国建!”杨流云忙制止了孙国建说话,眼里却闪过一抹得意,上去扶着孙国建,转头对张二妗子道,
“二嫂子快回家吧!这家里乱糟糟的,还要照顾孩子,国建又喝多了!我就不留你了!”
“这天冷的!赶紧回家睡觉吧!这鸡蛋汤我接着了,回头就给你二大爷喝了!”陈氏知道张二妗子来送鸡蛋汤,不送掉只怕不走,还要叫唤着见蔡花姥爷,就伸手接了张二妗子手里的碗。
“他二爷!?他二爷!?”张二妗子就叫了几声蔡花姥爷,屋里没人吱声,一点动静都没有。
“八成是说明儿个再接你二大娘,还生气了!国建啊!一会再去劝劝你爹!大晚上的,她二嫂子就赶紧回家吧!”陈氏端着鸡蛋汤,伸手拦着张二妗子,明显的赶人。
张二妗子狐疑的看了几个人一眼,觉得有啥猫腻,见几个人都说赶人的话,韩氏不在家,她也不会往这家里来,就抿了嘴,和蔡花姥爷招呼一声,
“他二爷你夜里精心着点!明儿个我让银良去接二大娘回来!”扭头又嘱咐孙国建,
“国建啊!给你爹那屋的炕多烧点炭火!老人家身子骨不好,夜里再冻着着凉了!那鸡蛋汤是刚做的,还热乎着,让你爹喝了再睡,身子热乎的!”嘱咐了一通,又看了眼陈氏和杨流云,皱着眉毛回家了。
见张二妗子走了,陈氏和杨流云都狠狠的松了口气,杨流云急忙上去把大门关好,插上门闩,脸色还带着慌张,
“娘!屋里咋没动静了!?”
陈氏因车着脸,心里也没底,看着手里的鸡蛋汤冒着热气,转身给了孙国建,
“国建!把这鸡蛋汤喝了!热乎的!”
“嘿嘿嘿…好!”孙国建笑着接了鸡蛋汤,尝了一口,不烫嘴,咕噜咕噜就全喝了。
“喝个狗屁的鸡蛋汤!绝户头的老瘫子!”陈氏又恨恨的骂了句,让杨流云端了油灯,到西屋去看蔡花姥爷。
“啊——”油灯拿过来,娘俩都吓的尖叫了一声,眼里全是惊恐,连退了好几步。
炕上,蔡花姥爷两眼外凸着,绝望,愤怒,不甘。如枯枝一样的胳膊伸着,像是要抓啥。歪着脖子,头耷拉在炕沿儿外面,炕沿儿上,地上,已经积了一滩血水,在油灯下闪着诡异的幽光。
孙国建听到两人惊吓的叫声,转手就把老瓷碗放在窗台上,东倒西歪的进了屋,抬眼看过去,顿时吓的脸色大变,连连退了几步,瘫倒在地上,所有的酒意全部吓醒了!
他爹死了!真的死了!那个被喊老不死的,竟然死了!?还是因为他媳妇和岳母娘!?
“这…这…这…可咋办啊!?”陈氏吓的双腿打颤,嘴唇抖,话都说不利索了,惊慌的就去抓孙国建。
“这事儿可不赖我!”杨流云吓的小脸紫,蹒跚着就去拉孙国建。
天上飘起了雪花,下来就是一朵一朵的,簌簌的落在地上,不时,满院子雪花飘飞,地上顿时就落了一层层白。
陈氏强装镇定,拉着杨流云和孙国建到堂屋里,深吸几口气,声音颤抖道,
“这个事儿不能说出去!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了!不管谁问,都说不知道咋回事儿!老头子自己夜里要起来,自己磕上去的!听见没有!?”眼神狠厉的看着孙国建,厉声喝问。
孙国建心里乱糟糟的,他只知道这事儿不能怪到他身上来!要是他背了人命,这辈子就完了!蔡花指定不会放过他的!听陈氏说的,是把所有的事儿都推给蔡花姥爷,说是他自己弄的,顿时心里明快了起来。颤颤的就点了头。
“那都去睡觉!就说啥都不知道!等明儿个早上的时候就说才现,然后再去找人来!”陈氏说着摆摆手,扶着杨流云的手就往里间的炕上去爬。
不时,堂屋里的灯熄灭了。只有天空中大朵大朵的雪花,在寂静的夜里飘落。
张二妗子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起来看看下雪了,想想又回屋睡下了。只是睡到下半夜,忽然惊醒,就叫张二舅起来,叫了张前进和张银良俩兄弟,
“我总觉得这事儿不对劲!二大爷那喊声,好像快不行了一样!流云他娘俩还死活拦着不让我进屋,不会是出啥事儿了吧!?”
“不会吧!再咋着,也不能……”张二舅皱着眉毛,不相信孙国建几个能干啥出格的事儿来。
“还是我翻墙去看看吧!要是没啥就成!”张银良说着,把披在身上的被子掀开,拿了棉袄穿上,打开堂屋门,外面已经下了厚厚的一层雪,一脚踩下去都到脚脖子上面了。
张银良悄声开了大门,外面大雪已经堆起来了,开门都有些吃力。一阵冷风吹过来,他紧了紧身上棉袄,对着两手呼了一口热气,快步往隔壁孙国建家跑去。
孙国建家和张银良家只隔着一个小胡同,并排住着。孙国建家就在水塘边上,屋后面就是一条大路,张银良从屋后面绕到靠着水塘边的墙头下,搬了两块石头垫着,又朝手里呼了两口热气,扒着墙头就翻了上去,正好下面是一小块菜地,种的蒜里面套菠菜。
他出来朝堂屋里看了下,静悄悄的没啥动静,就悄悄的摸到西屋里,门没有锁,推门进去,伸手往炕上摸,忍不住沉了小脸。炕上冰凉冰凉的!轻声叫了两声,
“二爷!?”没一点声响,他掏出家里舍不得使的火折子吹了几口,屋里慢慢的出现了微光。
只一眼,张银良就瞪大了双眼,眼里满是不敢置信,急忙捂住嘴,喘息着,脸色煞白煞白,抖着身子,急忙吹灭了火折子,脚步凌乱的往外跑,扒着墙头翻出来,咋到的家都不知道,
“……二爷死了!…被害死了!二爷被害死了!”张二妗子几个问了好一会才哑着嗓子找到声音。
一家人顿时懵了,见张银良吓的脸色煞白,再想之前的不对劲,不相信都不行了!
“咱咋办!?”张二妗子有些六神无主,抓着张二舅想辙儿。
“咱告诉蔡花去吧!也别等明儿个了!现在就去!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儿,可不是玩事儿!”张二舅沉着脸想了想,急忙拉了大袄穿上,叫了张银良和张二妗子在家里,他和大儿子张前进就连夜往蔡家庄赶。
而此时的蔡花正在做一个梦,梦里很难受,难受的出不来气一样。她只知道她要往家跑,却找不到路,一片白蒙蒙的,却啥都看不见。累的两腿酸,正不想走了,忽然听到有人喊她,像是姥爷的声音,隐隐约约还有吹响戏的声音,她抬脚就往声音的方向跑。
跑近了,才影影倬倬的看到不少人,眼前渐渐的清明起来,一条路上围了好些人,七嘴八舌热闹的讨论着,还有嬉笑声。而那叫她的声音就是从人群里面传出来的。蔡花扒开人群,走进去,一队人马吹吹打打,走过去,几个人抬着一顶大红花轿,花轿窗帘子掀开,露出的却是姥爷的脸,笑着冲蔡花招手,眼泪却啪嗒啪嗒往下掉。
蔡花心里一凉,刚张嘴叫喊了一声,眼前就黑漆漆的了。
“蔡花!?蔡花咋了!?蔡花!?”郑墨辰在外面使劲儿的敲着蔡花的屋门,听见蔡花又惊怕的叫了声姥爷,郑墨辰眸光一沉,到窗户跟前,抬脚一脚踹开了窗户,翻窗跳进屋里,
“蔡花!?”扒开炕桌,过去拉蔡花。
蔡花出了一身一冷汗,手脚冰凉,听郑墨辰喊她,才忽然觉得身子能动了,不停的喘息着。
郑墨辰接着雪光,看到蔡花满头的冷汗,小脸白,脸上还带着惊怕,死死的皱起了眉毛,伸手抓着蔡花的肩膀,
“咋回事儿啊!?是不是做恶梦了!?”声音里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浓浓担心。
蔡花只看着郑墨辰,脸上带着担心,明亮的双眼紧紧的盯着她,闭上眼喘息着摇摇头。
“真是没用!睡个觉还能做梦!”郑墨辰说着迟疑了一下,把蔡花连被子粗鲁的搂进怀里,拍着蔡花的背,
“好了!好了!胆小的像老鼠一样!一个梦就能吓成这样!”怀里抱着蔡花,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像是有点飘,脑袋还有点懵,却想更深切点,弄清是啥感觉,还没回过味儿,门外就有人叫门。附近养狗的人家,就有狗汪汪的叫起来。
“东林!雪!?蔡花快开门啊!我是你二舅!”门外传来张二舅的呼喊。
蔡花听着心里就咯噔一声,推开郑墨辰,拉了衣裳就往身上套,让郑墨辰去开门。
郑墨辰皱了下眉毛,也知道大半夜的,有人叫门是有啥事儿了,忙又从窗户上跳出去,跑着去开门。
他这边去开门,那边孙氏和蔡东林也都起来了,急慌慌的赶过来。
孙氏一听张二舅的声音,就觉得脑袋有些懵了。深更半夜下着大雪,张二舅大老远的从区庄跑过来,指定是区庄出了啥事儿了!区庄能出事儿让张二舅这个时候来叫人的是啥事儿!?只要一想就能想到韩氏老两口上。
打开门,就看到张二舅和张前进爷俩一身的风雪,喘着气进来,
“东林!雪!赶紧的吧!你爹出事儿了!”
孙氏只觉得脑袋呼隆一声,身子就站不稳想倒,蔡东林也愣了下,见孙氏要昏倒,急忙扶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