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林楠都在酒桌上度过,有薛蟠做向导,将各处的青楼楚馆戏园子逛了个遍。
美酒正酣。
薛蟠语带向往道:“扬州的瘦马,苏州的戏子,最是出名,可惜自今没福气见识一下,还是林兄弟有福。”
林楠笑道:“等薛大哥得空去江南,我定带你去玩个遍。只是我却不爱那个调调,倒是喜欢秦淮河的私窑子,里面的姑娘喝酒爽快,划拳一个人撂倒一桌子男人,最是爽利不过。”
贾琏笑道:“原来表弟喜欢那样的,我倒是有个好去处,改日带你去耍耍。”
林楠笑着应了,看了看天,道:“天晚了,我们倒没什么,宝玉却该回去了,不然被舅舅知道,免不了一顿教训。你们且耍着,我找人去送他。”
将还恋恋不舍的贾宝玉唤了出去,送他出门,道:“宝玉你还小,这种风月场,闲来耍耍就是了,当不得真的,更不可留恋……明儿就莫要和我们一处混了,不管喜不喜欢,学堂总要去做做样子,便当是哄舅舅开心好了。”
他倒不是有多喜欢贾宝玉,只是若将宝玉带坏了,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见贾政?
贾宝玉道:“既如此,林表哥你……”
林楠不等他说完,拍拍他的肩膀,招了小厮过来送他上车,嘱咐几句后退开,吩咐车夫开车。
目送马车远去,向后靠上柱子,身后喧嚣声传来,猜拳劝酒、弹琴唱曲,撒娇调笑,好不热闹,身前却是铺着一层黯淡夕阳的空旷街道,寂静无声,这一前一后,倒像是两个世界似的,忽然就想点一根烟。
笑笑回房,里面耍的正欢,也没人注意他回来,便自取了一壶酒、一个玉盏出来,靠着柱子,坐在回廊的栏杆上,给自己斟了一杯,拿在手里把玩,看着里面青碧色的酒水出神。
“林公子。”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
林楠抬眼,一个壮硕的黑衣汉子立在身前,林楠微微一愣,被酒水浸泡太久的脑子一时没能想起对方是谁。
“林公子,我们爷请您过去一趟。”
“你们爷?”林楠微微一愣后醒悟,自嘲一笑:“哦,你们爷。”
又道:“你那个叫小丁的兄弟,伤可好些了?会留下隐患不会?”
黑衣人道:“劳公子记挂,小丁已经好多了,等过段日子,又是一条好汉。”
林楠点头,道:“还未请教阁下如何称呼?”
黑衣人迟疑了一下,道:“公子叫我韩甲便可。”
林楠起身,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斟了一杯,道:“韩兄,前日我心情不快,迁怒韩兄,是我的不是。韩兄还请饮了这杯酒,算是大人不记小人过。”那日他以为湖边之事是李三所为,愤然之下曾抽了此人一鞭,后来得知是误会,韩甲自己或许不在意,但是他却不能假装没有发生过。
韩甲忙道:“林公子言重了。”
林楠见他不受,也不多说,一口饮尽,又斟了一杯递过来。
“林公子……”韩甲话未说完,见林楠又朝自己口中倒去,忙抢了过来,道:“如此,小人愧领了。”
双手捧杯,仰头一口喝下。
林楠接过酒杯,再次斟了一杯,将酒壶放在栏杆上,亦双手捧杯,慎重喝下,然后酒杯放在一旁,道:“李兄何在?”
韩甲伸手一引,林楠便看见前面不远的凉亭中站在一个人,修长挺拔,披着黑色大氅,正负手看向这边。
林楠略略整理了一下衣物,转过回廊,向凉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