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吗?
何志忠与大郎神色严肃地坐正中,何濡、李荇等四人分别坐他们左右,牡丹和李满娘因为是纯属看热闹,便坐了靠近刘畅他们那边地方。李满娘本是坐牡丹上首,但因为那几个贵胄子弟总是盯着牡丹瞧,她便将牡丹推开,用自己高大肥胖身躯替牡丹将那几道不怀好意目光给遮挡住了。这样一来,牡丹就和李荇挨着坐到了一处。
因见宝会尚未开始,牡丹便低声和李荇道:“表哥,都是因为我缘故,害得你被他们仇视污蔑。”这只是个开始,想必以后他遇到难堪会多吧?
李荇侧脸望去,但见牡丹发髻上插着金镶玉蜘蛛结条钗微微颤动着,又活泼又俏皮,偏生一双美丽凤眼里满满全是担忧,不由心里一暖,低笑道:“算不得什么,我不怕。再说,像他们这种人,毕竟是极少数,大家伙心里都有杆秤。”他顿了顿,低声道:“端午那天夜里,你折回去找我,我很高兴……”
牡丹微微垂了眸,低声道:“你是因为我才受害,我怎能弃你于不顾?只可惜我没本事,害得你躺了那么久。”
李荇心里甜得如同调了蜜似,抿着唇只是笑,只恨不得此时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他和牡丹才好,间或收到刘畅阴狠目光,也全都不当回事。
大郎看眼里,心中也高兴,暗想,若是妹妹能和李荇一处,可真正是良缘一桩,不如什么时候和爹娘说一声,叫李荇来提亲。
忽听何志忠低咳了一声:“噤声,宝会开始了。”果见众人都安静下来,一个须发皆白,身材矮小波斯胡从外间走进来,直接走到胡床下首空着茵席上坐下,威严地宣布宝会开始。
却是从他开始出示宝贝,他拿出是一笼帐子,握手里不过盈盈一把,打开后却是七尺见方一笼,轻薄疏透,犹如浮着一层淡淡紫气帐脚缀着金银、珠玉、水晶、琥珀、瑟瑟等物,很是华丽。奥布一旁介绍道:“此帐子名为七宝紫绡帐,轻薄疏透,然冬日风不能入,盛夏则清凉自至。”
牡丹觉得这帐子确非常美丽珍贵,但她很怀疑这帐子是不是真如同奥布所说一般,冬暖夏凉。按她理解,冬天里风不能入,那便说明不透风,可是夏天却又清凉得很,不通风,怎么凉?明显就是自相矛盾嘛。但看到众人都赞叹,便把疑问埋了心里。
众人纷纷赞叹一番,接着又按座次分别出示宝物,有玛瑙、琥珀、珍珠、金精、石绿、玉器、赤颇黎、绿颇黎、瑟瑟、夜明珠等物,无论尺寸、质地、做工都可以说是平时罕见宝贝,还有什么昆仑山来万年寒玉魄、深海里来龙骨灯,以及可以引见鬼魂明珠等等,个个都把自己东西说得天花乱坠,世间唯一。众人都赞叹,但就是没有人叹服。相比较而言,那七宝紫绡帐确算是此间比较出众。
牡丹和三个侄儿看得眼花缭乱,李荇和李满娘则看得津津有味。牡丹趁空偷瞄了刘畅那边一眼,但见那袁十九不时地压低声音和刘畅说上一句两句,刘畅脸色越来越阴沉,眉间透出一股焦躁,潘蓉也难得正经地端坐那里,几个人脸色都不好看。牡丹忍不住悄声问何志忠:“这些宝贝还不算宝贝吗?”
何志忠淡淡地道:“且等着,好东西还后头呢。”
果然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几乎所有人都夸耀完了,一个人出示了一颗鸡蛋大小金色珍珠,圆润无暇。刘畅与潘蓉脸上露出喜色来,众波斯惊叹不已,全都起身要请了那人坐居上首,稽首礼拜,忽听又有人道:“慢着,我这里还有件宝贝。”
一个坐末席,形容猥琐波斯胡将怀里抱着一个三尺多高匣子拿出来,郑重其事地当着众人面打开,道:“玛瑙灯树一枝。”
牡丹隔得远,没看清楚那玛瑙灯树是什么样,却听众人已经倒吸了一口冷气,面露惊异之色。就是何志忠与何大郎见惯了场面,脸上也露出异色来。
但见那白头发老波斯轻声嘱咐了奥布两句,奥布领命上前,将那盒子捧上来,放正中,从盒子里取出一枝三尺余高,通体红色,纹带如云,呈半透明状,无裂纹,无砂心、无杂质,底座为莲花宝座,灯头为九枝玛瑙灯树来。奥布取了九枝蜡烛放上点燃,虽是白日,屋内仍然流光溢彩。
质地如此出众,又这么大玛瑙,实是罕见之极。胜负分明,众人脸上都露出激动神色来,不等众人邀请那人上座,刘畅起身道:“这件宝贝价值几何?我买了。”
何志忠淡淡地道:“刘奉议郎激动了,论理,我不买了,你才能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