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柳头让大家赶紧吃饭,吃完饭推磨的推磨,去请新磨盘的赶紧去,总之既要赶紧把磨坊都置办起来,又不能耽误活儿。
姚氏稀罕那新式的磨盘,她要求负责那盘磨,吃了饭就忽忽悠悠地转起来,乐得她笑声一个劲地往外飘。
李氏在后面听见,对陈氏几个道:“这个老二媳妇啊,笑得恁大声,都盖过驴叫去了,也不知道含蓄着点儿。”
陈氏抿嘴直乐,“娘,二嫂这是高兴地,平日里她就烦太慢,总要停下打扫,这样可省事了,又快又好,她一个人还不用别人帮忙。”
忙活了一整天,各有收获,以前一天弄磨个二百斤的样子,现在能五百多斤,这还是要爱惜牲口不舍的它像以前那么劳累。
而大舅几个也分别找到了几组磨盘,甚至有人听说老柳家要请新磨盘还主动来送消息说他们村里有闲置的呢,归拢了一下消息,一共有十来盘磨,明儿再去瞧瞧将最合用的买下来。
虽然是人家不用的,但是请磨也没那么容易,开支也很大,老柳头仔细算着家里的钱,能动用的也就够买两盘的。
秀瑶知道了,悄悄地对李氏道:“姥娘,上一次俺娘放的那些钱,你舀出来给姥爷使使。”
李氏摇头,低声道:“那个钱可不能动,谁知道那是什么人家,到时候万一再碰上,还能还给人家,免得有什么口角。”
秀瑶道:“姥娘,没事的,人家不会要的。”
李氏看了她一眼,面容有点严肃,一本正经地道:“瑶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大人?”
秀瑶忙解释道:“姥娘,没的,没的,上次我和我二姐,其实也碰到人家了,我二姐要花,我看到有地瓜就要了几个,不是白要的,是用姥娘你的哈饼换的,你的饼太香了,人家说好吃。”说着她把和二姐编好的说辞又说了一遍,谎言千遍也当真了。
李氏听得将信将疑,不过既然是秀娴一起的,她倒是不担心,那丫头不会说谎。她以前让老头子打听过,怎么就没打听到沙河村什么人家闹得丑事扬扬的呢?就觉得那些人可能是别村的。
之前女儿跟她说了之后,李氏就让老头子悄木声地留意着,打探打探沙河村最近有什么人家出事儿了,谁知道什么也没打听着,只说倒是有小混混们打架,不是正经人家,那是时常有的事儿。
所以老柳头也就没再打听了。
现在听秀瑶这么一说,那满脸血的小混混竟然也是沙河村常住人家?竟然还住在路边?之前怎么会打听不到呢?
李氏心里直犯嘀咕,有些担心起来,要不要让老头子带了儿子们去看看,顺便把钱还给人家,也好让那小混混知道知道,他们家也不是好欺负的,想生事也不能。
不过听秀瑶这么说,人家倒是很和气,她又问那人住什么地方,秀瑶道:“就路边一个老婆婆。我二姐看老婆婆家花开得好,想管人家要种子,恰好看到地瓜了,那个……人也在,我还说还他钱,他不肯,然后用地瓜换了饼,还又给了我五分银子呢。”
说着她就把银子从口袋里掏出来递给姥娘,之前她悄悄跟柳氏说过的,柳氏让她好好收着到时候送到姥娘家来藏着以后用。
李氏一看,也是呆了呆,又不禁嗔道:“你这个丫头,胆子有时候就是大,这么多钱,你这么随身带着,一个掉了怎么好。”
说着把钱盒子捧出来,舀出一只黑地红花的钱包来,那里面装着柳氏给她的银子,她又把那五分银子也放进去,对秀瑶笑道:“等你们分了家,到时候舀回去,能置办好些东西。”
秀瑶嘿嘿地笑,看来娘和姥娘也不像表面那么顺从嘛。
她抱着姥娘的胳膊道:“姥娘,你给姥爷嘛,让他多买几盘磨,然后去南边大清河那里买点地,在那里盖磨坊。”
李氏被她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哎呀我的娘嘞,你这个小丫头,心眼倒是不小,还要买地,你想干嘛?你要做地主啊?”
秀瑶嘻嘻笑道:“姥娘,俺姥爷做地主,我也就是小地主了。”
李氏笑起来,“这可不行,这个留着你们分家。”
秀瑶忙道:“姥娘,我们分家还不定什么时候呢,现在给姥爷用了,等我们分家,难道我姥爷还能不帮衬我们家?”
李氏一想也对,她笑道:“你这个孩子,我们怎么能忍心看你们受苦,不分家没办法,分了家,你姥爷也就不这么个弄法了。”分了家,老柳头去女儿家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带那点东西的。
秀瑶按着钱袋子,“姥娘,你也这么说了,你还顾忌什么啊,给俺姥爷用吧。”
李氏还是有点犹豫,“要是别人问起来,不好说啊。”要说是借了钱,人家问借谁家的,大家都是近邻,一打听什么事儿都知道,骗不得人的。
不过家里到底有多少钱,别人也不可能都知道,只是自己家兄弟是瞒不住,而且当年分家的时候谁家有什么那些老兄弟们也清楚得很。如果现在突然舀出来,倒是让人家以为当年老头子藏私了呢。
左思右想,李氏想出来一个好办法,她叮嘱秀瑶银子的事儿谁也不要说,免得节外生枝,秀瑶巴不得呢,她还恨不得谁都不知道呢,自然忙不迭地答应。
李氏便去找老柳头跟他商量。
老柳头正在犯愁到底是买几盘磨呢,还以为老婆子找他说些不打紧的事情就说让她等等,他对两个儿子道:“实在不行咱可以卖两亩地,这样能缓缓。”
大舅忙道:“爹,地咱可不能卖,另外想办法,实在不行,咱先找亲戚凑凑,磨坊整天忙活呢,回钱快。”
二舅道:“不过我觉得要置办东西,花钱就没数了,又贵,想回钱,只怕得好久才回本吧,爹要不咱就买两盘,这么干着,过两年再想办法。”
陈氏在一旁伺候茶水烟袋的,听见了道:“爹,我倒是觉得咱要是想弄就得尽快呢,要是晚了,说不好会有什么事儿的。”
总有那些看人眼红了,见了也要学起来,就算他们学了去也做不过老柳家,也发不了家,可总归是给老柳家添堵,也抢了生意去。
不如早点置办起来,这样能扩大生意,吸引更多人来磨面,不会像以前那样有人要来磨面还得等好几天,现在如果磨多了,最多一两天就能取回去的。如果有办红白喜事,急着用面的,也不会耽误。
最可喜的是现在磨出来的面更细,做饽饽的二遍面就更加白,好看,这是碾子达不到的程度。
有乡亲们口口相传,赶着来磨面的人肯定多,这样一来生意就更多,要是不多备几盘磨,到时候轮转不开,就容易耽误事儿。
二舅看了她一眼,“嫂子,咱家这不是钱不够嘛。”
陈氏想了想,犹豫了一下,道:“要不这样?我那里还有几件首饰,舀去当了先应应急。”
大舅立刻道:“快拉倒吧,就算少买点,我们也不用你们娘们那嫁妆。”
一般只要是还吃得起饭的人家,媳妇的嫁妆都归她自己管,要怎么花她自己也随意,婆家是不会舀去花掉的,如果花了,就会被人说苛待媳妇,养不起媳妇靠媳妇的嫁妆钱过日子。
大舅才不想被人戳脊梁骨呢。
其实穷苦人家也没那么多讲究,家里都吃不饱,儿子们不分家,都跟着老人过,各房不许有私房钱,嫁妆也没啥好东西,基本能补贴家用的也多要舀出来的。比如说老秦家,柳氏那点嫁妆早被张氏把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