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论剑大会即,五华山下栈全都满房了,卫瑾今日刚到自是没有空厢房剩下来。入夜后,阿昭问道:“师父也是来看论剑大会么?”
卫瑾想说不是,只不过想起下午时分阿昭所说那番话,卫瑾也唯有先将心中所想压下来。现以阿昭心态,再加上一个怎么看怎么讨厌徒孙,实不适宜表明自己心态。
宁修说道:“师祖大老远跑过来,不是为了论剑大会还会为了什么?”他笑眯眯地看向卫瑾,“是吧,师祖?”
这徒孙话里带刺,真想拿杯子砸他。
卫瑾心中默念:屋及乌屋及乌屋及乌……
他微微一笑,说道:“也不算是。”
卫瑾看向阿昭,“为师听说你五华山,便想过来看看你。一直不知道你行踪,为师实担心。”
阿昭歉然地道:“是阿昭不懂事,让师父操心了。本来阿昭也是打算待论剑大会结束后,便带上修儿去向师父请罪,不曾想到竟会这里遇到师父。”
卫瑾说:“过去事就不要再提了。”看到阿昭这么自责模样,他也于心不忍。
宁修瞅瞅卫瑾,又瞅瞅阿昭,他打了个哈欠,说道:“师父,夜深了。”
阿昭看了眼外面天色,笑道:“确是夜深了。”
宁修从桌案前站起,准备回房歇息。走了几步后,却见卫瑾动也不动地坐那儿,他打住脚步,问:“师祖不歇息吗?”
阿昭道:“师父今日刚到,想来是没有空房了。”
卫瑾说:“为师与你一起睡一夜吧。”
阿昭一怔,宁修脸色顿变。
“为师睡地,你睡榻。”卫瑾一脸平静地道:“莫非阿昭与为师生疏了?以前阿昭不也与为师睡了九年么?”
阿昭刚想说些什么,宁修一个箭步挤到阿昭身边,他搂住阿昭臂弯,“师祖睡徒孙房间吧,让师祖和师父挤一起,实是徒孙不孝。”
宁修对阿昭道:“师父,修儿和你睡。反正也不是没睡过。”
卫瑾面色一变。
宁修整个人贴上阿昭,“师父好么?”
见阿昭眼里有宠溺之色,卫瑾心尖颤了又颤,赶紧阿昭没有开口之前,一把拎过宁修,“多大人了,还黏着自己师父。男女有别,还是我与修儿睡同一间吧。”
说罢,卫瑾直接拖了宁修出去。
宁修所住厢房就阿昭隔壁。
阿昭竖起耳朵凝听了一会,起初还听到修儿嚷嚷了几声,之后也没听清楚师父说了什么,修儿便安静下来了。阿昭不由得笑了下,修儿是有些顽皮,不过心性是极其善良,也是个知分寸,与师父一起睡一夜,应该也生不出什么意外来。
阿昭打了个哈欠,也没多想什么,直接上榻歇息。
而此时此刻,隔壁厢房里,卫瑾正与宁修大眼看小眼。
一进厢房,宁修便霸占了床榻,他道:“本来我也应该让师祖睡榻,但徒孙今日被你伤了。若是睡地板话,也不知会不会不小心碰到伤口。”
卫瑾说道:“无妨。”
他握了卷,厢房里一处软榻上坐下,“你既是伤口疼,那便睡吧。我睡哪里都是一样。”
宁修一听,只觉自己与师祖对比起来,稍显稚气。
他翻身坐起,望向软榻上卫瑾。
宁修忽然道:“师祖看起来似乎不怎么喜欢徒孙,是因为今早徒孙糖炒板栗摊档前冒犯了师祖吗?”
卫瑾搁下卷,也道:“没有这一说,你是阿昭徒儿,阿昭如何待你,我自然就会如何待你。我这儿有一瓶上好金创药,你抹上数日伤口便能痊愈。若是你够不着,师祖也能帮你。”
方才阿昭帮宁修上药场景,实是略微有些碍眼。
宁修怔了下。
他似是想到什么,又目光灼灼地看了眼卫瑾。
卫瑾神色淡然,微微垂着眼,手中卷翻了一页。火光照耀着卫瑾侧脸,宁修瞅了又瞅,他倏地转过身去,被褥一掀,他唇紧紧地抿起。
宁修想起了有一回他和师父海上。
师父起初不适应船上日子,头几天上吐下泻,还发起热来。他当时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师父整整一夜,师父似乎做噩梦,嘴里一直梦呓。
“师父……师父……师父……”
宁修也数不清师父到底唤了多少声“师父”,他只知师父和师祖间定是发生了不得了事,不然师父如此坚强又为何会虚弱时候唤起师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