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臣皇子参与密议,敲定了让“策妄阿拉布坦与噶尔丹继续内耗平衡,再策反拉拢策伊化为内线,许诺日后让他继位”之策略,但求螳螂捕蝉黄雀后。
而这一番上衣定夺下来,可谓是皆大欢喜,大阿哥立了赫赫功绩,雍正爷也算暂时了却一桩心头大事。只不过等他这刚转回头,却发现他忙得脚打后脑勺半个月里,小八、小九、小十又扎堆到一处去了,甚至还领着胤祥、胤祯一起胡闹!!
看着几个圆圆脑袋凑一起蹴鞠、投壶、策马、布库,雍正爷莫名其妙地就觉着不对味儿起来——特别小八还算稳重,偶尔也会坐树下看书,但那其他一起起儿一个个,怎么都不着调地喜欢往他身上扑呢?!
他身上抹了蜜糖还是香粉?
结果终于一日小九一个爱娇将他家好八哥压倒榻上挠痒痒时候,被刚要进门雍正爷撞了个正着,而胤禟未觉察,胤禩亦未反应过来当口,门帘子又“啪”地一声回归原位——竟走了!
胤禩把小九从自己身上剥下来,瞅着门外有点发怔:怎么了这是,前几天不还是好好地么?他有些不明就里,细想起来才发觉似乎近日四哥不忙了想要找他亲近,就总有想压了小九、小十一头念想。再联想联想先前自个儿生病时候,四哥到底是将因由揽了身上,而他却还揣测过四哥带自己与小九小十出门另有目。这一来,素日温润胤禩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琢磨着让自个哈哈珠子去外头掏了几册诗集与琴谱,亲自绑了便上门去讨好他家那别扭又难伺候四哥去了。
而雍正爷返生已久,起初还能装装老成,但是男人骨子里从来都是幼稚,又见天同年幼弟弟晨夕聚处,加之弟弟们也日渐懂事,说出来话不再那样稚嫩无脑。时日久了,竟然也被带出了五六分年少意气。冷静料理事务之时还是狠绝雍正爷,可是脾气情感翻涌上来,偶尔竟然和十几岁少年有一拼!
于是乎,等到他正房间里教胤祥写字,得闻外间张起麟来报“八阿哥到”时,他便下意识地一把抱起了七岁胤祥,使劲儿做亲密状!
“四哥……”
结果胤禩拎着一摞书挑开帘子,就见两颗大门牙尚只长出来一半胤祥正扭着身体雍正爷怀里拼命挣扎,手还不停地推着老四脸颊。
“胡子好扎人!啊……八哥!”立刻笑出两个胖窝窝,使劲儿挥手。
于是,这次雍正爷不仅面子,连里子都丢了……
胤禩几乎是啼笑皆非地看着那差了八岁一大一小来回拉锯,难得没有给雍正爷递去台阶——他方才算是弄清了,合着四哥这段日子,是吃醋?心里不自禁掠过一抹子说不出来欢欣,却又好笑他竟要拿小胤祥来充作筏子?
太丢人了!他都替他臊得慌。
于是胤禩笑吟吟地走进几步,只将那些个书放案几上:“着富查家达哈苏寻来,都是正本版。那日四哥说想同弟弟研磨研磨,怕是今个儿不得空,弟弟先且将书放下了,改明儿再来叨扰。”
说罢就要撩帘子走人:许你胤禛摔我屋门帘子,就不许我摔摔你?!
身后胤祥终于耐不住他家好四哥胡渣荼毒了,几乎算是哀凄至极叫了一声:“八哥~~~”那小声音,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要多憔悴有多憔悴。
而胤禩到底是个宠孩子,心里一软。
雍正爷此刻也终拉下了老脸:“胤禩,你给我过来!”
后来那日,两个年岁较长凑近桌边研习古曲谱,小那只就欢叫着冲到外头去扑蝴蝶。春暖日暄,琴音潺潺。
年长寻了个空隙,半含酸:“人都说琴者,静也。若抚琴定当寻得僻静幽所,或佛堂、或山林,或水崖。还需抱元守一,平心静气,方能含商咀徽,云飞雪起。八弟今个贸贸然便来,四哥陋室杂乱,也不怕坏了雅兴?”
少年些清甜一笑,解心忧:“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四哥说那都是幺弦孤韵,我等天家威仪,难道还看不透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年长微一愕然:“我白问你一句,你倒歪派起兄长来了。”
少年低头也不言语,只《欸乃》第五节上作势一勾宫弦;年长便左手自然跟上,吟九徽。
“至乐本太一,幽琴和乾坤。”
“代乏识微者,幽音与兄论。”[注7]
于是忽而静默一分,两人不觉相识而笑,一个面上撇嘴,心头受用;一个出口尖刻,方寸煦软。那书房琴几,反倒自有一股静好暖意缱缱流淌,言曰:
「琴瑟御,莫言无谈;因缘际会,知音解忧。」
TBC
[注7]:“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出自《老子》第四十一章;“至乐本太一”两句,出自《听尹炼师弹琴》,唐·吴筠,后一句被胤禩小小篡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