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并不清楚,那个老人只来得及要我们保护你,便断气了。不过,我还记得那个追杀他的人的模样,因为当时我和焰珂躲在林子里,他没有看见我们,就被护宫的守卫给打退了。”
追杀?母亲的玉牌……秋寒星似乎想起了什么。
“那个老人有说他的名字吗?”
“有。”风琤回忆了下,她记得东方大哥提过。“他说他叫秋福。”
秋福……他心中一痛的闭了闭眼。
“寒星?”
“看来,我还是必须回去一趟。”他张开眼,唇边挂着一个苦涩的笑容。
“寒星,怎么了?”他的语气不对。
“我必须回秋悟山庄一趟,琤儿你跟我一道回去。”话虽然说的笃定,他却以询问的眼光看着她。
“好。”她点点头。
她不假思索的回答,令他不自觉松了口气。
“放心,我不会让你再遇到任何危险。”他保证道,然后紧紧搂住她。
就算他不提,她也不会在这时候离开他。她有种感觉,秋悟山庄一定曾经发生伤害了寒星什么的事,否则他不会人回到长安,却连家门一步也不进。
在确定风琤除了眼睛看不见,身上再没有其他的伤后遗症之后,秋寒星先陪她回客栈拿琴,谢过那对夫妇,然后才启程回庄。
一路上,秋寒星都没说话,风琤也就静静的坐在他身前,任马儿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出了城,奔向城外的秋悟山庄。
看到久未回归的家园就在眼前,秋寒星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复杂。但尽管如此,他还是以沉稳的姿态护着风琤。
“在秋悟山庄外,栽植着一片枫树林,每到秋天,这里就形成一片红树之林,连天连地,是一幅很美的景象。”他突然开口说着。
“枫树?”她没见过这种植物,却想象着他形容的景象,“在流云宫里,最常看到的是宫外的雪景,宫里栽种的多半是松、竹、梅、菊这些能在岁寒依然不凋的植物。不知道枫树,长的是什么模样?”
“你会有机会见到的。”他低头看见她一脸向往的神情,“等你的眼睛好了,我会带你看遍天下的美景。”
“看遍天下……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望。”风琤低喃着,却对他所描述的未来兴起了向往。
秋寒星专注的看着她毫无掩饰的神情,如果不是因为失明,在他面前,她或许还无法如此自在,让他轻易地便可以懂她。
“你会喜欢的。”他握着她的手,肯定地道。
如果都不曾去看过外面的世界,那么对于自己所处的地位与环境或许可以满足。但一旦见过外头的奇山美景,所想到是走遍更多的地方,而不是在一个地方居守至终老。
“你一定去过很多地方。”她微偏着头,侧脸向着他说道。
“不算多。”五年的时间虽然不算短,却还不足以将中原游遍,“其实,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特色,光是中原就有许多特别的名胜。不说美景,光是各地非凡的产物,名山、名泉、名茶,甚至是名花、名绣,数之不尽、观之不竭,足够令人终生难忘。”
风琤听的微笑了。
“我从来不知道,你是个对生活这么有研究的人。”还以为他走遍江湖,满心满身都寄托在青楼里呢。
“那代表你还不够了解我。”乍见她的笑颜,惹得秋寒星情动的想吻她的唇,结果却因为她的脸一下子偏开,只碰着了她唇畔隐没的笑容。
风琤呆了下,俏脸透红。
“你……”这人总是这么任意而为吗?
即使已被他吻过,但对这等亲密行为,她仍是羞怯不已。这附近应该没有人吧?他们应该还在树林里。风琤低着头,努力的安慰自己。
风琤才这么想时,前头便传来一声惊呼。
“少……少庄主?!”
因着这一声呼唤,秋寒星扬起惯有的笑容。
“想不到我这么久没回来,还有人记得我。”守在山庄门口的是在山庄卖身为奴十年有余的秋贵,他一见到秋寒星,情绪便激动不已。
扶着风琤下马,秋贵赶紧走向前帮秋寒星牵着马。
“少庄主,你终于回来了。自从你离开之后,可想煞小的了。”秋贵眼角泛着泪光。
“你怎么会在这里守大门?”他记得离家那年,阿贵已经被福叔调至身旁学习账务工作,依时间算来,他早该独当一面,怎么会变成门房?
“这……”秋贵缓了缓激动的情绪,“少庄主,自从你离开之后,庄里的人事改变了许多。”
“是吗?”秋寒星眉一挑,猜想到了可能发生的事。
“这事小的以后再慢慢告诉你。”秋贵一抹愁容,笑道,“少庄主,小的先带你进庄,再去禀告庄主你回来的消息,庄主一定会很高兴的。”
说完,秋贵将马匹交给另一个人牵去马房,便急忙请着少庄主与他的客人进入秋悟山庄。
先将秋寒星请入大厅,交代其他人上茶伺候着,秋贵这才赶紧到内堂禀告消息。一会儿后,秋正堂与其夫人及邵铠全出现了。
因秋寒星正好背对着大厅与内堂的门口坐着,所以三人一进来,先看见的便是他的背,以及他正端茶给身旁那个女子喝的景象。
秋寒星当然知道有人来了,不过先让琤儿喝茶润喉才是他正在做的事,所以他没有立刻回头。倒是眼睛看不见,听力变得异常敏锐的风琤因为听见了三声抽气声,喝了一口茶后便不再喝第二口,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转过身去看后面。
秋寒星转回头,站起来唤了声:“爹。”
“你还知道要回来。”秋正堂咳了声后道。其实看见儿子回来他很高兴,但多年来父子相对峙的局面让他拉不下那个脸表现热络。
倒是秋寒星在青楼里训练出的那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此刻全有了发挥的空间。
“爹,孩儿就是知道太久没回来了,所以特地回来探望爹,免得以后真的忘了回家的路。还有,让大家也见一见我,预防这山庄里的人以后真的忘记还有我这个少庄主在。”
“哼!”秋正堂让夫人扶着上座。
看到秋寒星这个样子他就有气。明明是他优秀而引以为傲的儿子,到后来居然以风流扬名江湖,这叫他怎么能不伤心?!
“爹,你身体不舒服吗?”爹的气色与去年相见时差好多。
“光被你这个孽子气都气病了,咳……咳……”秋正堂没好气地道,却不意又咳了好几声。
“老爷、老爷,你别生气了,大夫才说你得好好休养,情绪不能太激动。少庄主还年轻,难免有些玩心,别太在意了。”胭夫人的话听起来像在安慰,但其实却更引动秋正堂的肝火。
“星儿,这是你的后娘,为什么见了她连招呼都不打?爹有教过你对长辈可以没大没小的吗?”
“后娘?”秋寒星大笑着,“爹,我只有一个娘,而娘现在长眠于九泉。”
“胭儿好歹是爹正式娶进门的,不许你对她如此无礼。”秋正堂教训道。
“爹,你要娶她是你的事,与孩儿无关。”秋寒星依旧是一副无关痛痒的模样。不过,他可是注意到胭夫人投射过来的怨毒眼神,与旁边那双一见了琤儿便痴呆的眼。
“我秋正堂的儿子,不会是个不懂礼数的莽人!”秋正堂气的吹胡子瞪眼。
“爹,孩儿在江湖上出名的是风流耶,你怎么能要求一个只懂欣赏女色的采花客懂得礼义廉耻呢?”
“你……你这个孽子!”秋正堂气的说不出话。
“老爷,你别再生气了,没关系的。”胭夫人见状,连忙拉着因气怒而站起来的秋正堂重新坐下,端杯茶让他喝下,缓缓他的火气,“老爷,少庄主毕竟是你的儿子,父子总归是父子,你们别因为我而吵闹,否则胭儿的罪过就大了。”
“你是我再娶的夫人,星儿也算是你的儿子,你怎么还叫他少庄主?”
“这……”她楚楚可怜的望了丈夫一眼,眸子里明明白白的诉说着委屈。
秋寒星向来就不承认她这个后娘,更何况他的离家就是因为父亲另娶,她怎么敢直接拿辈分去压他?
秋正堂看着她一想就明白了,可是他还没发飙,秋寒星已经先开口了。
“爹,我想这么年轻的娘是生不出我这么大的儿子的。”秋寒星笑的嘲弄,“她不过大我几岁,你要我把她给叫老了,只怕她会怨你的。”
“星儿!”秋正堂真是被这个儿子东挖苦一句、西讽一句的气得有口不能言。
终于,一直把眼光黏在琤儿身上的家伙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