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欢虽为仙子,因为自坠成魔已经散尽了仙缘,而仅有的一点魔性也被魔尊那一掌击得不留片甲,她香消玉殒,彻底的灰飞烟灭,消失在这三界之间。
离休痛不欲生,从此以后便落得跟尽欢一般清冷的性子,而仙界的职位竞选,他输给了莲华来到了地府,谁又能说,这不是他的本心所念。
当年他曾与尽欢在地府有过一段欢愉的日子,那幅画也是在这里所画,现在回归这里,也许是为了能触景生情吧!
故事很长,缘浅已经尽量说的很精炼了,也把里面容易煽情的部分给略去,更何况,当时的他年岁也不大,除了当时的一点经历,有不少部分也是听来的。
可是,即便如此,也让司盛楠觉得很是震撼不已!
她无法想象那样一个过于偏执的女子,到底为什么她宁可自坠成魔,也不肯等待他的归来,又为什么宁可失去性命倾心去爱的男子,却要投入另一个人的怀抱?!
也许很多谜团,都随着尽欢的消失而成了一个永久的谜,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不是她!
且不说尽欢已经完全消失在这三界之中,自己跟她的性格,根本也是完全的南辕北辙。
她沉默许久,幽幽叹了口气道,“这么说来,阎王殿下是因为我有着跟尽欢相似的脸庞,所以才诸多包容!”
“大概吧!”使劲一甩,丢了手中的树枝,缘浅也说不清楚,谁能真的明白大哥的心思呢?
从尽欢死后,他就把自己封存,人也变得越来越冷漠,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也没人能把他从自己的世界中拉出来。
站起来,才发觉腿都有点麻了,她轻轻的捶着自己的腿,然后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给你讲了一个故事!”他转头看着她,“故事就是故事,千万别太当真!”
“好吧,这个故事很动人,我很喜欢!算我欠你一份人情,改日一定奉还!”她不喜欢欠人情,更何况,他不是跟自己不对盘吗?
缘浅白了她一眼,一脸的不屑,“切,你拿什么还?!”,说完故事回到现实,他又恢复了原本活泼的性子。
司盛楠笑道,“大不了你喜欢哪位仙子,我帮你牵线搭桥?比如方才那位花仙子?”
“我堂堂小仙还用得着你一个小鬼来牵线搭桥?”瞪大眼睛,仿佛受到了什么侮辱一般,缘浅道,“再说了,我身边仙子环绕美女如云,哪里需要你帮忙!”
她笑了起来,没有秉持人艰不拆,反而戳他老底,“哎,又没外人,就不要死撑着面子了,不过一个看澡堂子的,有什么好得瑟的啊!”
“你,你说什么?!”缘浅顿时脸涨得通红,从来没人这样说过他,感觉很是难堪啊!
“算了,咱们心照不宣!你给瑶池烧热水,不是看澡堂子的是什么?若不是如此,又怎会被人冤枉偷看仙女洗澡?”她笑,没忘记他曾被哮天犬险些陷害的事,“好啦,我又没有恶意!说起来,我好歹还帮你教训过哮天犬!”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缘浅叫了起来,“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上一次东海我至于输了那么多通票吗?好,你若要还我人情,便先还我通票!”
说着,他把手伸了出来!
看着他伸出的手,司盛楠在上面拍了一巴掌,“记下了,一定还你!”
手心被她拍的有些痛,这女人,果然除了一张脸,没有哪里像尽欢的!他缩了缩手,然后道,“好了,故事也说完了,没事了吧?我先回去了!”
司盛楠点了点头,却见他刚走两步又不放心的回头,“对了,我今天可什么都没说,就是讲了一个故事!”
“知道了!放心好了!”她不耐烦的催促着,心里其实也是很感激的,若不是他,自己也不会知道那女子的事,困扰多日的谜团总算是解开了,心里也舒畅很多。
只不过,这个故事未免太过沉重,她心情除了舒畅一些,却也开心不起来。
一整天,胸口就好像有块大石头压着一样,让她感觉沉甸甸的,闷得很。
忙碌完判官殿的事以后,她一个人随便走走,不知不觉又来到了奈何桥边,看着那座桥,不由得感慨时间过的真是快,来了地府已经有些日子了,具体多久,自己也分不清了,可是……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想起自己第一天来的时候,就是在这里偶遇了阎王,还发生了那一系列让自己回想觉得啼笑皆非的事,是不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就是因为这张脸,所以才对她诸多宽容?
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说不清是宽慰还是失落,很复杂的滋味,她看向奈何桥边那一片荼蘼的花海,真是美得妖冶,如他一般,那么美,却那么的孤寂!
揉了揉眼,她是看花眼了吗?怎么好像看到他也在?!
定睛一看,确实是阎王,他站在桥上,一如初初见他,同样的银发飘扬,美若谪仙。
他第一次见到尽欢,是不是也如她当时的心情一般惊叹?而尽欢又是怎样的用性命去爱他?这样一个男子,对他动情,并不是什么难事吧?!
看着他,她居然不知该走过去,还是转身离开,双脚如生了根一般的站在原地,直到他转过头来,看向自己。
阎王看到她时,目光微一凝滞,这几日刻意避开她,这时,她应该去阎王殿吃饭,自己已经留好了饭菜,出来走走,准备算好她离开的时间再回去,可是没想到,却还是遇见了她!
既然已经看见了,这时转身离去实在没有必要,司盛楠便挺直了脊背,迎着他一步步走上那小桥。
“阎王殿下!”她轻声唤道,行了行礼。
来的久了,竟也习惯了行古代这种礼,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阎王微一颔首,开口道,“怎么没去吃饭?”
“不饿!”她淡淡的回应,却是换来他猛然拉起自己的手腕,手指往上一搭,很快脸上一闪而过的惊异恢复平静,仿佛松了一口气,“你的气脉正常,怎会不饿!为什么不去?”
“你不在,我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她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放松下来,便道,“阎王殿下为什么要躲着我?我有那么让人讨厌吗?”
她明显感到放在她手腕上的手指一僵,他收回手,干笑一声,“本尊需要躲任何人吗?你未免想的太多了!”
“是我想的太多,还是阎王殿下不敢面对?”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站到他的面前,只可惜身高的差距让她在他面前到底是矮上几分。
努力踮起脚尖,想要尽量能够和他平视,她道,“如果阎王殿下不是在躲我,那就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的脸!”
阎王本不想与她直视,奈何她动作实在滑稽古怪,又很费力的踮着脚尖,他唇瓣逸出轻叹,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让她不要再踮脚,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如何?”
“从魔域回来的这几日,我有反复想过,来到地府,我确实给你添了很多的麻烦,从那日在密室见到那幅画,我就知道,如果不是我这张脸,你不会对我如此!”她居然敢这样直视着他的眼睛,条理清晰的说,“我想说的是,你我都清楚,我不是那个人,但是如果你把我当做她,会觉得心里舒服一些的话,我不介意做个替身!”
她的话,让阎王震动了,他眸中透着惊异的目光,盯着她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醒了!”她一脸认真,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阎王殿下与我有恩,我能做回报的也有限,不过我不希望你每次看到我的脸时都会那么纠结,当然,如果你不喜欢我这个替身,也可以帮我换张脸,这样你是不是看着会没那么挣扎?”
“换脸?”阎王道,“你当这是你们阳间整个容磨个皮那么简单吗?灵魂的脸是不可替换的,该如何便如何,追随你直到灰飞烟灭!”
说到这四个字的时候,他神色一黯。
司盛楠现在已经知道,他一定是想起了尽欢,然而她不能出卖缘浅,便只作不知那个故事,岔开这个话题,“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想变什么样就能变什么样呢!”
他唇瓣动了动,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来,松开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转头道,“回去吧,饭菜要凉了!”
知道他心情好了些,她便没有再提尽欢这个话题!这似乎是一个很禁忌的话题,只要提起,阎王的心情便会沉入谷底,她也总算明白,为什么红绡这么恨自己!
两人并肩走下桥,往阎王殿的方向而去,说到饭菜,她不免想到那日在魔域一顿丰盛的宴席,虽然当时食之无味,可是不可否认,确实是难得的丰盛。
“对了,我记得你不是曾经提过,地府和仙界的米粮都比较匮乏,可是那日看魔域,是那么丰盛,应有尽有,难道说,地府和仙界,竟比不上魔域?”她很是好奇,那如果这样的话,岂不是很多饿死鬼馋死鬼要争先恐后的入魔了?
阎王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魔域中人行事从来都是狡诈不走章法的。地府与仙界除了自贡便只能依赖阳间的供奉,近些年来却越来越少,魔域根本连供奉都没有,他们只会从阳间夺食!所以从来都是衣食无忧!”
司盛楠没想到,自己那天吃的那些东西,竟然都是从阳间这样得来的,怪不得自己食之无味!除了跟心情有关,只怕也是抢来的不香啊!
“阳间如今很多人不再信仰菩萨,也不相信有鬼魂一说,供奉自然是越来越少,如果地府与仙界再只是指望着阳间那点供奉,怕是最后连粥都吃不上了!”她摇摇头,这些人怎么就那么死脑筋呢,亏一个个还是神仙,坐吃山空怎么行!
“非如此,没有更好的办法!”他不是不知道,可是,这问题也不是他一人能解决的,又何必强出这个头。
“怎么会没有!”她从来都不觉得任何事会说,没有办法!“事在人为,除非不想做,没有做不到!难道你就不觉得,让自己手底下的人连饭都吃不饱,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吗?!”
阎王一怔,还从没有人这样跟他说过,便是判官、牛头马面等,从来没人抱怨过。
他性子淡漠,对这些事已经司空见惯,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现在让她这样一说,倒真的是自己的不是了!
“你是不是又有什么鬼主意了?”他看着她机灵的眼神,突然一点都不觉得烦躁,甚至有那么一点期待。
之前她的胡闹,她的折腾,虽然惹得地府鸡飞狗跳,可是想起来,倒是充满活力的一段日子,即便不停的在收拾残局,可每天似乎都有新的期待。当她沉寂下来,突然有些不习惯了!
司盛楠很果断的摇头,“没有!”
“那你那么愤愤不平!”他摇了摇头,“好在地府虽然米粮匮乏,但是其他物资也不算太贫乏,地府中人,没有那么贪心!”
“这不算贪心啊!”她不能苟同这种观点,“吃饱穿暖,最基本的需求!我就不相信,偌大的地府,居然连这点需求都解决不了!等我吃饱饭,咱们慢慢研究!”
“你不是不饿么?”他用眼角的余光扫她,语气居然有点调侃的意味。
“走了那么久也是要消耗的,现在饿了!”她回答的理直气壮,顺带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阎王看着那活力四射的笑,阴闷了数日的心,霎时如阳光倾洒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