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儿垂着的头赫然抬了起来,一听她讲的是她自己的故事,就十分吸引想要去听。
武则天微微而笑,旋即叹了口气道:“那时候我有个好姐妹,她也是个公主,可我们表面上虽然要好,暗地里却都在处处防备着对方。我的第一个女儿都传闻说是我为了陷害王皇后亲手扼杀的,后来公主亲口告诉我,说是她杀了我的孩子,目的是为了要报复我。你说,她即然要报复我,又为何却栽赃给了王皇后?”
上官婉儿脸上的表情随之一僵,想不到她会突然讲起与李贤毫无关系的故事的来,却又多少猜到了那个公主是谁,不由问道:“是高阳公主吗?”
武则天点点头,摸了摸她的头,叹道:“我得多谢她,若非她,我不可能坐上皇后的宝座,若非她谋反被诛,我也不可能得到圣上的信赖。”
上官婉儿脸色一白,明白到了什么,颇为诧异的凝视着她,落在武则天眼内,武则天失笑道:“对,是我,是我告诉圣上,揭发她参与了谋反的。”
这么说来,高阳公主是为了她,而她却是知道的。上官婉儿心惊肉跳,不能理解,茫然而又疑惑的望着她。
“婉儿,曾经我也只是聪明,却根本不懂得政治,若我早就知道,绝不会让爱我的人枉死,甚至还要牵连到我爱的人。如今我贵为天后,拥有相对较大的权力,可有些事情我仍然无法掌控,因为有太多的人觊觎我手里的权力,他们会利用你身边的人作为筹码。我不能倒下去,不能让旧事重演,无论是贤儿还是旦、显和太平,我不求他们能够理解,但愿他们现在或是将来,不为他人所利用,以至于最后,让我不得不得在江山的稳固和他们之中去做出选择。”
上官婉儿眨着双眼,不由张大了嘴巴,意识到武则天所言的分量和深远含义,也终于明白到自己该在这里面去扮演怎样的角色。天后需要一个维系感情的桥梁,并以此来不断提醒自己,在政治权力中,该何时去作为一个母亲。
“婉儿明白了,婉儿会劝劝太子。”上官婉儿起身说道,咬着下唇垂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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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你应当回信去规劝天后。”
上官婉儿方至乾元殿侧殿门口,便被张大安的声音震了耳膜,揣了揣袖子里的信,原来天后不是第一次写书信了。想想也是,言语上怎么说李贤也听不进去,只得采用写信这折中的法子了。
“说多错多,写多更会留人把柄。”李贤在里头这般回复,上官婉儿轻叹口气,听出他这明显是在害怕留下被指证的把柄。
上官婉儿愈发觉得天后并非是在多虑,这些东宫出身的官员,哪个不是希望太子可以夺回权力,好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维系前途,那么势必在此过程中,他们都忽略了太子和天后,是一对母子。
领路的内侍尴尬的看了她一眼,便替她启了门。
屋中二人立即终止了谈话,齐齐转头过来。
“婉儿?”李贤先是一惊,又高兴地迎了上前。
上官婉儿规矩的朝张大安行了一礼,才从袖子里摸出那封信,双手递与李贤道:“太子殿下,天后差婉儿送来给你。”
李贤低头一瞧,脸色瞬息一变,接了过来,苦笑着转手就丢在书案上,“又来了?”言罢转头又道:“婉儿,她差你送来是什么意思?”
上官婉儿差点脱口而出是来劝他的,可见他眉宇紧蹙,心中顿生不满,不知该如何接话,于是闭口,施了一礼意欲告辞。
“婉儿!”李贤急忙拉住她的胳膊,上官婉儿温怒的瞪住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李贤忙又撤回手,软语道:“婉儿,你没事吧?”
一旁的张大安眼瞧着气氛不对,当即匆匆告辞。这让上官婉儿更想离开,不愿跟李贤单独呆在一起。
“我没事,告辞了。”她方才转身,却又被强拉回来,听得李贤说道:“婉儿,我送你走,全是为了你好,我不想你将来跟了她,变得跟她一样心肠。”
“什么心肠?”上官婉儿沉住气,仰面望着比她高了一个半头的李贤。
李贤努了努嘴唇,万恶的话却说不出口,却又急于表明,情急之下,再度抓住她的胳膊。
“太子殿下,请你放手。”上官婉儿低头看了看手臂,抬眸时,是无言的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