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跹的胃口并不大,而且她娇嫩的肠胃能容纳的东西原本也没多少,半碗豆腐,一碗汤,推杯换盏间,很快就吃饱了的翩跹开始昏昏欲睡。明明已经困极了却又强撑着不愿意闭上眼睛,在众人面前入睡的逞强样儿,看在清颜眼中又是好笑又是怜惜,不由开言道,“我若是一直留在这里,庄主和成珏哥哥把酒言欢怕是也不能尽兴,翩跹小姐也到了午睡的时候了,不如我带翩跹回房休息,再命人送几坛好酒来,如何?”
“有劳清颜姑娘了。”
“庄主言重,清颜告退。”
清颜抱着翩跹起身,低声吩咐了一下帘外伺候的侍女,又告了礼,袅袅婷婷地走上掩映在重重莲叶中的廊桥,浅绿色的罗裙在荷塘中时隐时现,不多时便消隐在接天莲叶深处。
翩跹和清颜俱已离席,水阁中便只剩下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两个人。
“酒菜俱为上品,佳人亦是动人,城主费心。”葡萄美酒夜光杯,把玩着手中酒液一滴未动的酒盅,西门吹雪的声音很冷,透着丝丝的失望和惋惜,“只不过,耽于口腹之欲,儿女私情,你的剑,不诚。”
“庄主以为,何为诚?”
“心无旁骛。求证剑道,岂能为外物所滞?”
“五音令人聋,五色令人盲。庄主无我无私,无念无求,舍己存道,叶某佩服。”叶孤城轻抿了一口茶,面对西门吹雪的诘问,神色淡然。“然则为无为,庄主不起一念,又何尝不是执念?”
“往者不苛求,来者亦不拒,老聃云,道法自然,夫自然者,不过是众生命尔。”
其时,有风穿入珠帘,百珠相撞相接,其音清脆,无序中暗合音律。叶孤城的袍袖被风吹起,面色似悲似喜,飘飘然如遗世独立的大神通者,俯观红尘,而悯苍生。
“城主入世而直击本心,这份洒脱委实令人心折。然道者,忘喜怒悲憎爱别离,若二者不可得兼,城主奈何?”
西门吹雪右手食指轻叩着沁凉的玉石桌面,眯起的双眼,笔直的坐姿,隐隐有凌厉的剑气在蓄积。
“剑有道,情亦有道,叶孤城不弃剑,亦不弃情。”
叶孤城手中的茶盏随着西门吹雪敲击的节奏不断变化起伏,二人口中不停,手中亦是不停,剑意在而杀气不存,故而刹那间数十招过去,帘外的侍女犹自懵懂无知。
午间的蛙声被廊桥上的脚步声惊起,不多时,便有侍女禀报城中管事有事求见,环顾了一眼这精致甚至有几分奢华的水阁,叶孤城意味深长留下了一句话,便告辞扬长而去。
“万梅山庄属于庄主,叶孤城却是自幼便属于白云城。”
依旧是那淡然清雅的声音,却令听者心中无端生出几分寥落之情。
第二天,是一个好天气,湛蓝色的天空上飘着几团棉絮似的云朵,倒映在水中,恰如海面上的点点白帆。
一大早清颜就拽着叶孤城跑到翩跹所在的厢房,屋内伺候的侍女还没来得及打手势示意翩跹还没睡醒,就听见清颜欢脱得如同出笼的小鸟般的笑声,“翩跹,翩跹,快起来啦,今天成珏哥哥答应陪我们出去玩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