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九,有人说他是用九种东西做出来的,毒蛇的液,狐狸的心,北海中的冰雪,天山上的岩石,狮子的勇猛,豺狼的狠辣,骆驼的忍耐,人的聪明,再加上一条来自十八层地层下的鬼魂。
也有人说每个人都很喜欢他,因为他常常为别人做很多事,自己却一无所求,对于钱财,他更没有看在眼里,你只要向他开口,只要他有,不管多少他都会拿给你!而且他不赌钱,不喝酒,男人们喜欢的事,他全不喜欢,加上他的一副好皮相,虽然有时候看似古怪了些,宫九却永远不缺投怀送抱的各色佳人。
当然,更不能被忘记的是宫九绝高的武功,被钉进棺材埋入土中五天五夜依旧视若无物,被陆小凤打得遍体鳞伤却能在瞬间闭合创痕平复收口,若不是他的心上人沙曼出卖了他的秘密在无数人面前脱光了全部衣物,大跳艳舞引得他心神动荡,被陆小凤一鞭穿心,恐怕没有人能阻止他的计划。
和宫九的计划比,叶孤城和南王的谋划简直是一个笑话,再相似的两个人在隐蔽处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不同,比如只有私密之人可以见到的胎记,或者衣衫下的一颗小痣,即便陆小凤没有运气加成以至于及时阻止那一场宫变,想必事后宫九也会堂而皇之地站出来,指证南王世子的各处破绽,到那时正版的帝君已死,南王又有谋逆大罪,年轻的皇帝没有子嗣,那么身为立下大功的太平王世子,只要静候或者在适当的时候轻轻推那么一下,就可以在他的父亲“自然”亡故后执掌天下,以后来宫九掌握的庞大势力来看,这并非是纸上谈兵。
偶然打算搭一辆车到达海边,却无意撞见了陆小凤世界里最可怕的幕后主使之一,也不知是幸也不幸。这时候急着出海,想必清颜姐姐的毒和太平王府也不是毫无关系吧。
心中冷笑一声,翩跹打定了主意跟着宫九走,目的地相同,还可以伺机探听情报,何乐而不为呢?况且,懈怠了这么些日子,本能虽在,反应却是慢了许多,面对宫九这样的对手,无形中便有一股隐秘的快意在血肉中缓缓流淌,舔了舔唇,没有比一个强大的对手更能让她在安逸的生活后找回敏感的嗅觉和应变能力的了,这人,当真有趣。
与此同时,宫九看着眼中光华莫测,却一直淡然微笑的翩跹,越发起了兴致,原著中他可以花十数年把原本出身青楼的沙曼调|教成见识武功、气质举止无不顶尖的绝代佳人,此时遇上如此良才,更是兴味十足。‘这么有趣的小姑娘,若是他再多撒上那么一把土,也不知将来会是怎样翻手人心,覆手血雨的罗刹呢。(罗刹的女性非常貌美,却以人为食。)只是这时候独自出门却又有着大家气派的年幼女童,身后千丝万缕的联系宫九一时倒也不打算轻动。
一大一小的目光交接,不约而同地下了一定要(让她)留下来的决定,一时间春风满面对着笑语嫣然,一派祥和的气氛底下流淌着的是无时不刻不存在的互相刺探和机锋暗语。
天色渐渐变暗,翩跹不是不知道宫九厌恶别人用过睡过喝过的碗筷床铺酒杯。所以他的生活起居,只在设备豪华的马车内进行。只不过她在等着看宫九怎么圆过这个癖好,斜倚着冰丝的靠垫纤指拈起一枚小巧可爱的梅花糕,对着不知何时被悬挂在顶壁的明珠细细端详,然后慢条斯理地贝齿轻咬,微微一笑,“九公子的厨子手上的劲道不够均匀,手速也委实慢了些。这糕固然松软,却没有内在的那份松而不散。憾事哪!”
左手轻轻拢住右手袖口,宫九同样取了一枚,咬了一口,摇了摇头,顺手丢到侍立的少女手中银盘里,冷冷道,“既然厨子的手艺让蝶衣姑娘不满意了,你知道该怎么做。”
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停住,便有人打起帘子,走下车去。不多时,一个一身和气的圆滚滚的胖子便谄笑着站在车辕边打躬作揖,不时从袖中取出一个个小盒子,自以为隐蔽地往宫九的随侍手中塞。宫九微笑着看着他的手下先是不住地推脱,然后互相观察了几眼别人的动静,最后一边义正词严地表忠心,一边把那几个小盒子往自己怀里揣。
翩跹托腮看着宫九,眉眼挑出一个慵懒而尖锐的弧度,意味深长道:“九公子驭下甚宽呐。”
宫九也不反驳,自若地略一点头道,“时候不早了,蝶衣小姐该用餐了。”便有人小步趋前,俯身想要抱起身量犹自不足的翩跹,刚伸出手,就被翩跹冰冷的眼神冻在了原地,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一抬头,就让她面前的侍人仿佛被从炎热的夏日扔进了唐古拉山顶暗藏的冰窟中,积年不化的冰雪底下是深不见底的洞窟,落进去的人连饿死或者渴死的机会都没有,就会变成窟中千年不改万年不变的冰柱。那眼神带着神祇俯视苍生的淡漠,甚至都不是鄙夷,区区微尘,岂有资格触碰她的高华。
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眼睁睁地看着翩跹小小的身躯巨人般从她身边飘然走过,临下车时,向宫九颔首致谢,脸颊被车马前的灯火染上了朵朵桃花,冰雪不知何时已然消融,微眯的眼眸像是新鲜的杏仁斜斜望向尚未起身的九公子,宫九一手撑着头,一边闲闲抬手示意翩跹自便,不用等他,宽大的袍袖扬起而后缓缓垂落,飘舞极尽风流,恰恰衬翩跹那一回首的娇俏婀娜。
翩跹甫一下车,被差使去引翩跹的那人立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也不敢说话,只是不住地磕头,他知道九公子不是一个喜欢听人辩解抑或推卸责任的人,尤其是在没有外人的时候,更是笑面阎罗,之前那个令九公子在客人面前失了面子的厨子,现在恐怕唯一的心思就是希望能赶紧死去,还有一个痛快。
想着九公子平日里的手段,冷汗先是湿透了他的衣襟,然后一滴滴汇聚起来,顺着他的动作往下滑,渗入地上铺着的上好银狐垫子,转瞬便已经不见。宫九敛起翩跹面前的那副温和,也不去看地上那摇尾乞怜的没用东西,自顾自品着茶,半响没用说话,直到有少女掀起帘子,低眉敛目地递上一只小小的竹筒,宫九才转过眼神看着他,“自领三十杖,去找这里的总管,他会告诉你下面要做什么。”三十杖虽然对于平常人来说少不得命归黄泉,对九公子手下不得力的人来说,却已经是轻而又轻的惩罚了,况且还有任务要接,正是戴罪立功的机会。感激地看了宫九一眼,那人飞快地跑了出去,步履轻快地像是要去洞房花烛夜一般。
也不去看那人远去的手舞足蹈,宫九嗤笑了一声,从侍女手中接过从已经剖开的竹筒取出展开的丝绢,淋漓的墨汁在丝绢上勾勒出数个小字,细看时却又彷佛毫无章法,宫九看得却是十分认真,片刻后宫九合上丝绢,向后靠去,秀挺的眉皱起,让人忍不住想要为他奉上一切,解决所有难题,只求洗尽他心中的一切烦恼。马车里安静无声,那丝绢不知何时已经化作飞灰,被傍晚轻柔的风低语着携去,飘向还未彻底消失的残阳。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没有意外的话,最近会日更,虽然我也没把握持续多久,但是到月底应该是能保证的
不发病的宫九杀伤力是非常大的,非常危险,非常难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