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也就皇甫逸能够这么明明白白地问出来,他本是客人,之后与翩跹也未必再有什么交集,即便言辞上尖锐了些,也不会带来什么误会。段总管既然今天特意把翩跹找来,便是已经准备完整地接纳翩跹作为万梅山庄真正的小姐甚至未来的庄主夫人,若是质疑的话从他口中问出,少不得要前功尽弃了。这个道理,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皇甫逸的意思很清楚,万梅山庄和其他江湖势力不同,如江南花家一般,真正的力量隐于海面之下。西门吹雪剑术超凡,却从来只杀该杀之人,杀人之后立刻离去,并不参与接下来的势力纷争。花七公子虽也名动江湖,但也很少像陆小凤一样作为主角高调出现。作为西门吹雪最看重的女子,翩跹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亲身涉险。
话说到这份上,也没有什么转圜甚至隐瞒的必要了,若是继续虚与委蛇下去,翩跹不仅达不到原本的目的,甚至段总管未必还会像之前一样,准备真正地在万梅山庄给翩跹一个小姐的名分。也只有西门吹雪才会觉得所有人都会那么自然而然地接受一个空降没有任何来历的主子还贴心以待,萧忆就是一个最明显的例子。这样送上门的好处,翩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拒之门外,然而她也的确需要一个借口,使得自己不会被排斥在万梅山庄的决策圈之外。
皇甫逸提醒得很好,西门吹雪固然是她最重要的软肋,也是她在万梅山庄安身立命的依靠,眼前的两个人无论在外面多么呼风唤雨,在这里也只是两个关心西门吹雪的人罢了。所以,翩跹没有再试图掩饰什么,而是坦然地表现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情绪,道,“因为和他有关,所以我不放心。”
顿了一会儿,翩跹偏了偏头,淡笑道,“你们没有去过白云城,不会知道他们对彼此有多么重要,无论是太平王世子,还是南王世子,或者当今皇帝都不是我在乎的,但是叶城主在乎了,他就会在乎,所以我会在乎。”
好像卸下了什么包袱,又好像忽然发现了什么之前没有发现的事情一般,翩跹笑得很淡,但是很开心,发自心底的愉悦就这么冒了出来,她越说越快,“没错,没有什么苦衷,也没有什么理由,我只是觉得有的事情应该是我去做,仅此而已,所以哪怕他可能会吃醋,我还是会去做,哪怕不需要我这么做,我还是会去做,哪怕涉及朝堂,我还是会去做。”
窗外阳光照进室中,将翩跹原本有些苍白的肌肤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明亮的光线中,她微微仰起的脖颈如同天鹅一般骄傲。望着少女果决而调皮的模样,皇甫逸忽然想起了父亲曾经描述过的和母亲的第一次见面,当时的帝姬、现在的长公主打断了冗长的仪式,径自拨开重重珠帘走了出来,弯弓引箭,凌厉的羽箭擦过某个官宦子弟的耳畔,让他慌乱地躲到一边。
当原本只是奉旨前来的父亲鬼使神差地侧身伸手握住了那支羽箭时,凤台上的帝姬对着重重帘幔嫣然一笑,“这便是我要嫁的人。”那一回眸的笑靥是那么的耀眼,从此自命翰林清流,不屑与宗室弟子交游,不愿沾染世家酸腐之气的清高状元郎,放下了自己原本的执念,在那明艳的笑容里,一世沉沦。而眼下,明明知道少女的笑容并不是因为自己,皇甫逸却能感受到自己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缓慢滋长着。
“既然想好了,去做便是,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无需顾忌他人想法。”伴随着清冷如雪水般的声音,白衣乌发的男子缓缓走进房间,对屋内唯一的长者微微颔首道,“段叔辛苦了,只是我要做的事情还没有人能阻拦过,也不需要别人告诉我其中利害。”
幽灵般出现的西门吹雪此刻苍白如玉石的手按在剑鞘上,冷冷地看着无意间已经凝视了翩跹许久的皇甫逸,刺眼的阳光被窗棂墙壁挡住,而西门吹雪整个人都恰到好处地站在了阴影之中。没有一个剑客会让自己面对直射的阳光,除非他一心想死在对手剑下。
明明是理所当然的站位,却委实给了皇甫逸一阵惊吓。纵然是狸猫也没有这么轻巧的动作,可以没有一丝声响,不发出一点动静,在所有人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出现在这里。而没有阳光直射的情况下,皇甫逸下意识去看的影子自然不会出现。饶是他没有失态地喊一声“鬼啊”,被西门吹雪冰冷的目光锁住之后,在暖阳下熏染出来的微红脸色也变得青白莫辨了。
作者有话要说:呐,好久不见~我回来了,庄主和翩跹之间存在的问题随着他们越走越近暴露地越来越明显了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