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沉重的殿门被推开一道小缝,守在门口打盹的太监不耐烦地探出头来,张望的目光落到敲门的三人身上,立刻就带上了几分谄媚。面容清癯的老人未等小太监跑进去,先塞了一张薄薄的银票,也不说话。
小太监鬼鬼祟祟地收起银票,掩上殿门,碎步转过拐角,悄声道,“魏大爷您来得可不是时候,阮娘娘昨日服侍陛下安歇,这时候陛下怕是还未起身呐,要不我拜托阮娘娘身边的采薇姑姑去替您看一眼?”
魏子云贵为大内第一高手,在这小太监面前丝毫看不出架子,顺手又是一个银锞子塞出去,低声道,“若是陛下还在安歇,还请公公替我请见昭仪娘娘。”
当魏子云带着大内另外两位高手求见的消息透过重重帷幔传进内室的时候,阮昭仪正在对着西洋进贡的水银镜梳妆,凝脂样的皓腕上一弯凝碧玉镯格外潋滟,简单的发髻间斜插着嵌珠点翠金坠,听见采薇小心翼翼递上来的话,双唇抿住朱红,婉然一笑,起身给还在沉睡的年轻帝君掩了掩被角,柔声道,“陛下昨日操劳过度,让魏子云去前厅候着,我随后就来。”
魏子云其实不太想见这位最近在后宫风头极盛的昭仪娘娘,古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然而女人总要好糊弄些,宫禁内的事告知这位昭仪娘娘,一旦出了什么事情,陛下也未必舍得责问怀中佳人。
听得环佩叮当的声音逐渐靠近,魏子云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躬身行礼,待采薇走出纱帐回礼,才再次坐下,眼观鼻鼻观心道,“本朝以武立国,近日有绝世剑客欲借京城之地,切磋演武,此事响应者甚多,然禁城亦有法度,男子不得随意出入,臣魏子云身为大内侍卫总管,外不能拒草莽于禁城外,内不能与陛下娘娘分忧,特此前来请罪。”
“江湖草莽,聚众喧然。”缓缓道出的八个字好似被阮昭仪在口中细细咀嚼过,将手中茶盏搁在身前几上,腕上镯子相击,叮叮作响,“魏总管,你的意思是这些人你也无能为力?”
“纵使禁军可拿下闯入之人,亦将惊动圣上,若是一发不可收拾,臣……死罪。”魏子云巧妙地停在了最引发遐思的位置。
“堵不如疏,聚众难敌,不如分而治之,魏总管,做到这个位置上,有些事情何必要亲自去做呢。”口中说得漫不经心,阮昭仪心中却是了然,敢在京城做这样的事情,想必便是泽佩那位关门弟子了,既是如此,又何妨推波助澜一番。
“那,还请娘娘向陛下通报此事,臣先告退了。”魏子云听这口风,似乎并无怪罪的意思,反而有意替他说些好话,唯恐继续待下去事情有变,匆匆找了个借口便先告辞。
见魏子云离去,采薇有些不满,“娘娘,魏子云明明就是不敢亲自告诉陛下显露他的无能,这样一来,倒变成您的事儿了。”
阮昭仪淡淡一笑,“魏子云今日既然敢来,自是因为他已经找过了清秋,知道我不会告诉陛下,而我不说,只要没出大事儿,他魏子云便不算失职,只是他没想到,清秋连我都要瞒着,告诉他的主意怕是只会害了他。”
“那您会告诉陛下吗?”采薇怯怯问道。
“我一个后宫女子,遇到这种刀光剑影的事情,可不是被吓得半死,又怎么敢说呢。”阮昭仪笑语嫣然,“少不得要派人去看个究竟,陛下也只会觉得我心细谨慎,又怎会怪罪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