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息。
连环船的前船已在百步之内,中间船上旌旗挥舞,火铳齐发,携着球形铁弹呼啸直扑包围圈内唯一一座海船,翩跹对西门吹雪甜甜一笑,身形展动,若虚若实,足尖点过散弹,只见得原本密集向海船射来的石弹或径直回转砸向来处,或互相碰撞坠入海中。
墨十一单手把握住桅杆,在缆绳上绕了两圈,便信手丢下长弓,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形制古怪的弩,黑衣紧身翻飞在避过往上飞来的火球间竟似暗夜蝶舞,稍微调校了一下准星,想起了临行前硬要把弩塞过来的墨七,低低一笑,“一直想着和我并肩好好打一场,现在你可算是如愿了。”
十息。
先前见翩跹掠出便欲行动的叶孤鸿,终于得到了西门吹雪的示意,武当正宗绵厚轻功虽无翩跹行动诡异,却胜在梯云纵掠得极高,纵使下方有普通水军想要用火铳射击,却终究高度不够反而伤到了自己人。
叶孤鸿取向本是连环船中间掌旗之人,然而那人身侧亦有人弯弓而立,弓弦所指正是西门吹雪的所在,叶孤鸿见状自是不会不知情识趣,索性左脚凭空虚踏了一下右脚脚面,整个人如滑过冰面般借势,转向最左边的连环船一剑斩向船上桅杆,,嗤啦一声,被破开一道缝隙的桅杆再也承受不住厚重的白帆,往下滑落。
叶孤鸿顺手料理掉还敢站在船上高处的水军,在帆面上再轻飘飘地一点,仗着梯云纵的高度,复又向下一艘船掠去。
连环船上挽弓而立的人终于看不下去叶孤鸿连斩数艘船帆,导致至少三分之一的连环船落在了后面无法藉着风势前进的趋势,移开了一直对准西门吹雪的弓箭,对着叶孤鸿的下一处落点便是一箭射去。
他的弓箭的确够沉,臂力也确实够好,取的位置更是微妙,然而他却忘记了一件事,在他看着西门吹雪的时候,西门吹雪也在看着他,而他一箭射出之时,便再也没有再次出箭的机会了。
一剑破空。
快得如漆黑夜空中骤然亮起的电芒,一闪而逝,连环船上的人松开弓弦的手指还停在之前的位置,还未回过神来,不带一丝烟火气的白衣人已然欺近到他身前,淡漠地吹落剑锋上一点鲜红,待到他捂住喉间血洞倒下时,只听得一声极轻的叹息,便失去了知觉。
再无可期待之事,西门吹雪反手持剑行走在乱军之间,只若闲庭信步,一波又一波官军轮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扑将上来,又像被风吹过的麦子一样往回倒下,群鸦聒噪,安能撼岳?
空中被弓箭瞄准的叶孤鸿,右手持剑劈开又一顶桅杆,左手武当绝学金丝绵掌平平推出,瞬间化掌为指,五指如钩,力贯指尖,次第点出,正是空手入白刃七十二路擒拿手。待到箭势化无可划之际,被桅杆往回崩出的长剑后发而先至,点在长箭七分,细胸巧翻云接千斤坠,屈膝落地,还未起身剑光横扫,方才围拢上来的官兵已是被悉数腰斩。踏步向前,剑光如虹,叶孤鸿循着之前在空中记下的方位,硬是舞出一片剑光破开人流,缓慢而坚定地往西门吹雪之前的位置杀去。
西门吹雪既已出剑,翩跹自然不会再停留在网梭和鹰船上,不过一呼一吸间,已然轻灵踏过船只尸首,落在西门吹雪身侧,手指曲张,剑芒闪动,犹有心情转身笑道,“主将太弱了,又在想叶城主?”
替翩跹料理掉以为有机可乘的提着长枪窜出来的人,西门吹雪微微颔首,意兴阑珊,遥遥望见又有船只驶来,淡淡留下一句“玩得尽兴”,便逆着海风飘然起身。
翩跹无奈轻笑,看到凛冽的剑光闪动已然逼近明显更为高大的战船,柔若无骨地娇躯一拧,臂下夹住刺来的枪头发力,原本用来暗中偷袭的枪兵被尽数震开,长枪横扫一圈,破开人墙,翩跹已然揉身而上,于人群中翩然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