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声声,笑语吟吟。
很吵。他本不喜欢这样喧闹的环境,心下却隐隐觉得有几分欢喜。就像他其实更偏好白衣高冠,却一直难以忘记那一抹被人捧到面前的金红色,和红色盖头下姣好的少女容颜。可惜,无论如何也再也看不到了啊。
那一剑穿心是那么的冰冷刺骨,比见到清颜病倒时更冷,却无比坦然而轻松。之前一直束缚着白云城主的一切也随着逐渐流逝的气力远去,能够死在西门吹雪剑下,无疑已经是叶孤城这一生最好的结局。
不需要再承担自幼便压下的宿命,不需要再面对沉湎在睡梦中的清颜越发苍白的容颜,不需要再担忧妹妹日后的婚事。作为城主,作为夫君,作为兄长,安排好了的一切,想必再也不需要去操心了。
耳边是谁在絮絮叨叨,扰人清净,榻上的剑客无意识地皱起了眉,原本空落的手心忽而被塞了什么,一直没有动静的手指逐次握紧,循着连绵不绝的念叨声掀起雪亮的剑芒,剑光清冽,剑气森寒,恍然如梦。
慕容隽拍了拍身上的水,然后小心翼翼地移开了架在脖子上的那柄寒铁长剑,站起身来悻悻地道,“我花了这么久把你救醒,可不是为了领教你的天外飞仙的。”
缓缓坐起的男人冷冷看了他一眼,点漆墨发随着起身的动作披散下来,虽无高冠之凌厉孤绝,更添三分风流洒脱,神色淡淡,缓声道,“阁下是何人,因何救我?”
慕容隽一愣,见叶孤城的确对他毫无印象,未免有些郁闷,好不容易把人救醒,险些受了一剑姑且不说,还要被人怀疑有什么动机,实在是令人不快,于是回答起来,也毫无兴致。
“山野草民,自然入不得叶城主的眼,至于为何救你,不过是应人所托。”
“如此,多谢先生。”叶孤城颔首起身,收剑归鞘,环顾周遭,景致似曾相识,应是白云城内某处改造,如此说来……成亲的乃是飘摇。婚仪于此,杜宁虽然是个文官,却也值得托付,甚好。重生之邪医修罗
一句“不必谢我”噎在喉咙里,慕容隽也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负手望着已经只剩下一池碧水的荷塘,轻描淡写地刺了一句,“听说天子之气有驱病治邪之效,叶城主这句感谢不如留给你的妹夫。”
已经走出水阁的白衣男子骤然转身,袍袖浮动间惊起朵朵白浪,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
慕容隽丝毫不惧扑面而来的凛冽剑气,微哂道,“也对,现在应该叫你叶国舅才是。现在去前厅,大概还来得及接制书。”
清越的剑鸣尚未远去,电掣般的白影已经消失在岸边。慕容隽跌坐回已经空无一人的榻上,承晏啊承晏,作为朋友,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不知道新帝是有意还是无意,来往于白云城和京城间操办婚礼的人,正是杜承晏。
今日乃是朝廷使臣到达白云城的第二天,昨日守宫令已于后氏家大门外右侧设置一处供使者临时歇息的帷帐。待今日清晨,由叶孤鸿作为后氏家傧相迎接使者到正堂宣读皇帝委派使臣向后氏主人请婚的制书,是为三书六礼中的纳采仪。
正堂前以叶宛华为首,身后是一干白云城小辈,面向北方遥遥跪下,待杜承晏宣读完毕,难得换下素色衣衫的女子盈盈起身,双手接过明黄色的圣旨,反手搁在了正堂前的香案上,对杜承晏颔首微笑,“叶氏非以诗书传家,小女的答表未必合今上心意,有劳杜公子了。”
杜承晏心中叹气,能够洞察人心到如此地步,也不枉这个孀居归宁的女子能够一手把握白云城数十载,名为增补答表,实则给自己和飘摇一个见面的机会,碾去两人心中可能存在的最后一丝情谊,便是如此,还能让自己为此觉得感激。一石三鸟,心机深沉,非常人所能企及。娱乐香江
他方要敛衣为礼,却听到有人在正堂门口淡淡道,“杜大人,好久不见。”声轻而微哑,缓而生寒,杜承晏愕然回首,却见来人雪衣墨发,反手持剑,徐徐而来,凝在杜承晏身上的目光简直快要结了冰。
杜承晏低头避过叶孤城的视线,苦笑道,“叶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