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温煦打断了他们的交谈,问道,“罗建怎么死的?”
身为技术部的优秀研究员,罗建可说是英年早逝。一起连环车祸死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他。说起爱将的死,潘部长仍然痛彻心扉:“他的死太突然了,在感情上大家都无法接受,在工作上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当时他参与的一项重要研究不得不停下来,到现在也没启动。”
在温煦看来,研究工作什么不要管它了,快说说密码的问题啊!然而,花鑫却不能不在意。他问道:“什么研究?”
“关于时间轴的。”潘部长看向花鑫,“如果这项研究成功了,你们跳跃到过去的时间就能延长五到十分钟。”
花鑫和温煦当即挺直了腰板,恨不能把罗建从阎王手里抢回来!可副会长的脸色却阴沉了下来。
潘部长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讪讪地看着他:“副会长,我,我这也是一时口快。”
副会长头疼地捏捏鼻梁,不悦地说:“说都说了,我还能把你怎么样?”他冷飕飕地瞥了眼花鑫和温煦,“你们俩嘴严点。”
当然当然,温煦忙点头表示,打死也不会说出去!
花鑫斜睨了副会长一眼,看穿了他肚子里的小九九。
其实,副会长也没想过责难潘部长,若他真不想让潘部长说出这事,老潘同志也没这个机会开口,但是作为副会长是一定要表个态的。你今天跟花鑫说走嘴,明天会不会也和别人说走嘴了?故此,该警告的自然要警告。
被副会长温和地“警告”了一番,潘部长再开口就谨慎了很多,他对花鑫说:“我记得,你手里有个证物表出现了逆时针走动的现象,是吧?”
这还跟那事有关?花鑫狐疑地点点头,等着潘部长的下文。
潘部长先看了眼副会长,后者点点头,他才继续说:“小罗这个人吧,特别擅长异想天开,用时下年轻人的话来说,就是脑洞太大。他曾经提出过一种‘对叠’理论,并且做过几项实验,其中一项跟你们的证物表现象吻合。”
听到这里,花鑫冷声笑道:“那又怎样?人都死了,我找谁问去?还是说,你们技术部接手了他的实验。”
罗部长继续郁闷摇头,坦言:“他的资料我们打不开。”
闻言,副会长脱口问道:“也是设置了番茄密码?”
这个自然啊。也不知道那混小子怎么搞的,这个被他用来打发时间搞出来的密码系统根本找不到下手的地方,无处下手怎么破解?
说到这里,温煦多了一句:“罗建是什么时候死的?”
“2013年。”
花鑫下意识的和温煦对视了一眼,接着问道:“具体日期呢?”
“8月10号。”
不是吧?温煦吞了口唾沫,心有戚戚地问:“你别告诉我是晚上十点左右。”
“就是晚上十点半的事啊。”
潘部长的话音刚落,温煦和花鑫齐齐扶住了额头,一副苦逼的模样。
副会长闭上眼睛,连连叹息。
“不是,你们怎么了?”潘部长不了解调查部的事,也不知道他们三人为什么都苦恼不已。
副会长率先振作起来,说道:“石佳伟死于2013年8月10日晚上十点正,罗建死于同日十点半,两者之间肯定有联系。”不等花鑫提要求,直接说明天会把罗建车祸案的详细资料送过去。
总部的行动速度是非常快的,但温煦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妥,究竟是哪里他说不清楚,就是觉得这个案子跟915案有些相似。如果是这样……
“大家先等等。”温煦还在冥思苦想的时候,花鑫先开口了,“虽然罗建的事情很重要,但是不要忘了我们的重点目前还是黎家。黎月夕可以提供什么情况都没掌握,最起码要搞清楚黎世翔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才能权衡整个局面。”
看似,花鑫对罗建这个人的存在并不是很在意,这一点倒是让副会长有些意外。只是,他甚少会询问花鑫在工作上的打算,毕竟成为特级调查员的人都不是一班二班战士。
另一方面,因为涉及到黎家人的问题,潘部长也被留下来旁听黎月夕的讲述,在那之前,花鑫郑重地告诉他,不要让黎月夕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毕竟现在还不是时候。
潘部长虽然偶尔说走嘴,但大方向上是不会犯错的。他给自己搞了一把椅子,坐在距离沙发稍远一点的位置上,刚刚弄好电脑上的分析设备,洗完澡换了衣服的黎月夕推开了房门。
少年的脸上多了一点血色,这让他看上去健康了很多。或许是洗了澡又喝了一些咖啡的缘故,整个人的精神也好了很多。进门后对着大家点点头,没有留意到角落里多了个人。
副会长请他坐下,随后问道:“如果你觉得可以,请把所有知道的情况告诉我们。我可以保护你还有杜警官的安全。”
黎月夕郑重地点点头,用一句“所有的问题都是从2011年开始的”为开场白。
黎月夕的家庭很普通,或者说比普通家庭更贫苦一点。贫苦的原因是他的母亲身体不好,需要长期治疗所以花了很多钱。父亲没什么文化,自然找不到好工作,家里的经济条件可想而知。
他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学习方面从没让人操过心。父母觉得自家儿子是个读书的料,总想着送他去好学校接受好的教育。可这年头,读好书也要花钱的。
“2011年夏天,我爸忽然给我转学了,那个学校真的很贵,我也不知道他从哪搞了很多钱,不但可以给我转学,还能给我妈买很多进口药。那时候我顾着高兴了,也没问他。后来,他经常不在家,有时候半个多月才回来一次,回来的时候脸上还有伤。”
直到2011年的10月。
黎月夕说到这里似乎卡住了,他拿起已经冷掉的咖啡一口气喝光,温煦赶紧给他换一杯热的。所有人都保持着安静,等着黎月夕的下文。
缓解了一下复杂的心情,黎月夕说:“那年我初三,是住校的,我妈不让我回家,让我安心在学校读书。其实,那天是我爸生日。晚上下了晚自习大概八点多吧,我给家里打电话,祝我爸生日快乐,但是家里没人接电话。”
他顿了顿,舔了舔嘴唇,又说道:“我很不安,总觉得家里出事了。跟同学借了脚踏车骑回家,到家的时候大概快十点半。”
少年经历过的痛苦远超过在座几个人的想象,每一次回忆对他而言都难以承受,而令他痛苦的源头就是2011年10月20日晚上。
急匆匆骑车回家的黎月夕刚刚把门打开,一股刺鼻的煤气味让他惊愕不已。
父母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厨房里的水壶早就被烧干,溢出来的水扑灭了火苗,只剩下嘶嘶冒出来的煤气。
温煦搂住少年发抖的肩膀,安慰着,少年的声音低低沉沉,说道:“我叫了救护车,他们说……早就不行了,让我准备后事。”
听到这里,花鑫基本上勾勒出事件的原因和经过。
丈夫过生日,妻子准备了丰盛的晚餐,支开了儿子,跟丈夫过二人世界。吃过晚餐老夫老妻的开始恩恩爱爱,过程中忘了厨房还在烧着的水,水开了扑灭了火苗,煤气溢出,等夫妻二人察觉到异常的时候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老房子的老煤气,当真没什么保险可言。不像现在,煤气一旦泄露总阀门自动关闭。可以说,那是一场令人唏嘘的意外事故。
当然了,如果真的只是一起事故。
面对父母意外死亡,黎月夕几乎垮了,幸好远在外地的亲戚和邻居甚至是学校老师都来帮忙,好歹算是把黎世翔夫妻的身后事处理完了。学校本想给黎月夕放一段时间的假,他却坚持要上学,坚持住在学校里。大家都能理解他的心态,毕竟回到家里只能更加痛苦。
“我一个人生活了一年多,到了2012年12月……那天是12月的第一个周末,下午我回家拿东西,打开门,我看到,看到他们在家里。”
副会长的眉头紧蹙,忍不住问道:“你的父母吗?”
黎月夕重重地点着头:“我爸在修理柜子,我妈在厨房做饭……我吓坏了,我妈,她看到我回来还问我,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她好多买点菜给我做点好吃的。”
言罢,黎月夕抬起头看着面前以及身边的人,问道:“你们能明白我当时的恐惧心理吗?明明死了一年多了,突然出现在家里……”
——黎世翔拿着锤子蹲在柜子前,瞥了眼门口的方向,板着脸说:“怎么回来了?穿这么少,也不怕感冒。”
——妈妈闻声从厨房里跑出来,用围巾擦着手走到门口:“你这孩子回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妈好给你做红烧肉。快进来吧,外面冷吧?”
黎月夕呆呆地站在门口,面色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