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着左右无人,许半青压低声音问道:“你说,褚林现在在做什么?”
白炎锡愣了愣,这才弯下腰来答道:“想是在训练吧。龙卫……也很辛苦。”
许半青长叹一口气:“这世上的人为什么总是要追求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若是朱家没有这样的心思,世道就不会乱了,褚林此刻说不定还在薛二婶怀里撒娇呢。”
白炎锡却默然无语。
许半青也知道,人的*是无穷无尽的,朱家坐了多年的异姓王了,想要再往上一步,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这*却是要建立在无数平民百姓的痛苦上,那便有些叫人无法谅解了。面前虽是歌舞升平,宫外却不知是怎生景象。
丽嫔远远望见许半青,一口银牙几乎咬碎,碍着怀仁帝就在旁边,却不敢表现出来,只用帕子掩了口,对着侯在一边的苏蔷苏薇道:“那个姓许的怎么也在这?”
苏蔷对着满脸笑意恭恭敬敬的给丽嫔斟了一杯酒,压低声音道:“听说是皇上吩咐的。”
苏薇原本并未注意到许半青,闻言却是一喜,视线就顺着席位扫过去,果见许半青一身侍卫服坐在远处。便琢磨着怎么找个借口凑上去搭上话。只是丽嫔一直紧盯着那边动静,她不敢妄动,只得低眉敛目的立在一旁。还是苏蔷发现了自己妹妹的不对劲,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叹了口气,背过人用手肘撞了她一下。
苏薇回过神来,对着姐姐扬起笑脸:“怎么了姐姐。”
“别总盯着那边看,看又惹娘娘不痛快。”苏蔷趁着丽嫔与怀仁帝说话的功夫,压低声音道。现下那许半青已经住到存玉堂去了,又有皇上吩咐,别说丽景苑的人,除了皇上亲信的几个太监和侍卫,其他人根本近不得身。丽嫔就是有心想寻许半青,也不得其门而入。现在虽是隔着远远的见着了,奈何大庭广众之下,若有什么异动,立即就会入了旁人的眼,到时反倒可能叫许半青将那件事张扬出来。
苏蔷自我安慰着,万幸现在皇上对丽嫔又宠爱起来,想是许半青并未将那件事告知于皇上。只是她忍不住要琢磨,许半青常有机会接近皇上,听说皇上也经常屏退众人与他密谈,而他却不说那件事,不知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难道是想拿这件事来要挟丽嫔?
想到这里,苏蔷心下稍定,任他是谁,只要尚有所求,便容易拿捏住。等到许半青开了这个口,自然有办法叫她闭嘴。
苏薇哪看不出她面上神情变幻?便有些不满的撇撇嘴。丽嫔待她们姐妹如何,难道姐姐心中不知?偏她要做出一副忠仆的相,不晓得为自己打算。
许半青对丽嫔席上的诡谲气氛毫无感觉,只边吃着东西边随意与白炎锡聊着天。
二更时分,怀仁帝就有些乏了,众人这才散去。
许半青还以为终于能回去休息了,怀仁帝却又带着陆四海来到存玉堂。
一张嘴就带了些酒气:“半青,时间尚早,不如手谈一局。”
许半青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皇上该不会是在耍酒疯吧?这都几点了,还时间尚早?却也不得不唤人摆了棋枰出来,二人你来我往,又是下棋到深夜。
怀仁帝捏着下巴上的胡子,面带嘉许的点点头:“半青的棋艺又精进了。”
“是皇上教的好。”许半青随意应付着,打了个哈欠。皇上不困,她可困了。
怀仁帝这才带着陆四海离去。
自那之后,许半青就很久很久没有再见到他。陆四海时不时送些怀仁帝的赏赐过来,许半青问了几句,这才知道,刘家的人已是撕破了脸,正与京西大营对峙。
八月,传来消息,凉州驻军只留下五千人,其余人都已向京城方向赶来。
十月,朱兆松带着凉州驻军将刘家和京西大营全都围困起来。一时形成胶着之势。
十一月初八,刘汉阳在军中毒发身亡。据说是腹痛难忍,足足痛了七日才咽了气,期间用过无数药石,甚至城内医馆的大夫也在守军有意无意的疏忽下被劫走了许多。但依旧是毫无效果。刘汉阳死时面色乌黑,七窍流出黑血,血中隐隐有细长的虫子蠕动。
许半青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