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温暖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即将脱离*,双腿发软,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战栗,她站都快要站不住了……
夏温暖用力按住自己的心口,脸色惨白,嘴唇发紫,就如同是一尾被抛上岸的鱼,再怎样张大嘴巴,再怎样拼命地掀动鱼鳃,都无法汲取哪怕是一丁点的氧气。悫鹉琻晓
她好像快要死掉了……
谁来,谁来救救她啊?
宋亦霖见状,心一下子揪紧了,他连忙将女子拉近自己,撑住她的身体恁。
但尽管如此,夏温暖雪白的膝盖还是磕在了轮椅上,印出脏兮兮的两道痕迹。
她的呼吸好像已经停止了一般,这么近的距离,宋亦霖甚至看不清她胸口上下起伏的弧度。
“暖暖,你是在责怪我没有告诉你么?耽”
“怎么?难道我还应该感谢你?”
夏温暖没有拿正眼看他,此时她的脑中只剩下了一片空白,女子只轻轻地咳嗽了两下,她的声音是哑的。
她仿佛累极了,纤细的身子摇摇欲坠,就像是风中飘摇的一面残破不堪的旗帜。
可是,女子仍旧强硬地想要挣脱出宋亦霖的桎梏,她的手腕上已经被掐得又红又紫,可夏温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咬紧了牙关,不断地扭动、挣扎,她的倔强刺伤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眼睛。
“放开……亦霖,你让我去找他……要拿命去换南南的,也该是我去,轮不到他项慕川!他算什么啊?他又凭的什么?南南是我的女儿,她姓夏,不姓项!项慕川,你这个混蛋,你给我回来!回来……”
夏温暖在原地疯狂地跺脚,哭得像个孩子,撕心裂肺的,好像天塌下来了一般。
“亦霖,你别拦我,求你了!我要去阻止他……”
“暖暖,你不要这样子好不好?!你对我公平一些!”宋亦霖费力地抱住夏温暖纤细的腰,不让她再动一下,他的气息很急,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是项慕川执意要去的,我也劝过他,可他不听我能有什么办法?你要让我去打断他的腿么,还是大声宣布搞得人尽皆知?这有什么用?他项慕川一旦决定了要做某件事你们谁能拦得住?!”
夏温暖憋着一口气,扭过头,静静地淌下了眼泪,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心尖上像是扎着一根刺,那样痛!
痛极了……
“暖暖你听好,项慕川他……坚持不让我告诉你事实,我既然答应了他不说,就绝对不会违背承诺!而且,好好照顾你,不用他说,我也会做到!暖暖,乖乖呆在我身边,你要好好的,我绝不会让你出事!绝对、不会!”
“够了,你不必再向我解释,我不要听……”夏温暖的嘴唇已经渗出了血来,眼泪沿着伤口淌过去,刺骨的疼痛让她的眉心不断地跳动着,然而,女子的声线依旧平稳,冷然,不带丝毫的感情,“我不管项慕川和你说了什么,但如果他真的死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夏温暖僵硬地转过头,居高临下地望着宋亦霖的眼睛。
女子的视线像是淬着剧毒的箭,势如破竹地刺过去,伤得他体无完肤。惨白的唇被艳红的血色覆盖,妖娆,却绝望,她深吸了一口气,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亦霖,放我走,现在……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你说……什么?”
宋亦霖怔然,像是被闪电劈了一下,差点从轮椅上摔下去,这一瞬,他以为自己幻听了。
“我说,让你现在就放我走,否则,我会恨你一辈子!”
夏温暖的语速比之前快了许多,但她竟然真的直视着宋亦霖的眼睛,冷冷地重复了一遍,可见,她是有多么的认真……
这份认真如同重锤一般,高高落下,将宋亦霖的心砸得血肉模糊,一下,又一下,直至碾成了齑粉,最后,四散在冷风之中……
到头来,她还是为了项慕川,而和自己站在对立的一面,说着伤人且决绝的话,一点旧情都不念。
是不是人都是这样,对于旁人给的好,记不长久,而伤害,却能刻入骨髓永世不忘?
宋亦霖有些想笑,笑自己的痴,自己的傻,他执着了那么多年,努力了那么多个日夜,却还是敌不过这一秒的功亏一篑,土崩瓦解。
多可笑啊……
可宋亦霖发现,不管他怎样牵动面部肌肉,都无法挤出一个完整的笑容来,哪怕是假笑都不行。
“那你就……恨我吧……”宋亦霖茫然地松开了夏温暖的身子,晃了晃脑袋,他抓住轮椅的扶手转了过去,男人手背上的青筋狰狞地突突跳着,男人同样冰冷的声音在风中幽幽响起,“Lucas,把她关进化妆间去,别让她踏出那里一步。”
夏温暖歪着头,怔怔地看着男人孤独决然的背影,抽气的时候,心脏像是遭受切割一般剧痛不已。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台刚刚插上电源的冰箱,内部正以恐怖的速度急剧冷冻起来,她难受得无法说话,眼泪也停住了,脸上的妆容仍旧精致可人,只是,再也看不到夏温暖神采奕奕的眉眼。
陆加僵硬地上前一步,看了犹如破碎玩偶的夏温暖一眼,又小心翼翼地望着宋亦霖冰霜一般的侧脸,犹豫道:“Lynn,这……不好吧?”
“连你也要违抗我吗?!按我说的去做!”
宋亦霖没有转头,用力地拍着自己的腿,气势无比骇人,他整个人好像已经疯魔了一般,任何人说的话,他都完全听不进去。
此时此刻,男人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保护好夏温暖,不管用什么方式,就算是极端地束缚她,锁牢她,他也在所不惜!
如果要恨,那就让她恨好了,恨一辈子也随她,总比没命了要强……
至少,她还能记住自己是不是?
宋亦霖真的无法忍受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前仆后继地都去送死。
项慕川倒是看得比谁都要透彻,他甚至预料到了夏温暖知道事实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但他当时也只是淡淡一笑,云淡风轻地吐出一句,“我不怕死,我只是害怕她会忘了我……她可以恨我、骂我、不要我,不爱我,这些都不要紧……对,我很自私,我希望她能记住我,记上一辈子,为此,就算死掉,也没什么遗憾了……”
自私?
呵呵……
这世上,还有不自私的人么?
宋亦霖蓦然发觉,自己和项慕川的心思竟是出奇的相似——不管爱,或是恨,只要能在夏温暖的心底占有一席之地,竟也就觉得,此生无憾了……
或许项忱,也是这样。
那个男人已经走到了极端,但是他如果真的爱夏温暖爱到了骨子里,哪怕是被她永远唾弃、永远憎恨,无论生死都得不到原谅,会不会,他会当做,这是另外一种绝望而惨烈的铭记?
他们都生怕,终有一日,在她的记忆里,再没有自己的存在,哪怕是一星半点,都没有……
只是,宋亦霖的心里难免还是会有些小抱怨,项慕川换来的是感念一生,而自己换来的,却是怨愤一生么?
不公平!
为什么永远这么不公平?老天爷你真是不长眼啊!
所以啊,项慕川,你不准死!
活着把小南南带回来,我们有的是时间公平竞争,我不想就这样败给你,败给一个死人,你听到了没有?!
“还愣着做什么?快点带她进去!”
陆加叹了口气,低声对夏温暖说了句“对不住”,然后钳住了她的双手。
他以为夏温暖会反抗,因为自己根本没用太大的力气,但是,此刻的女子无比的安静,是太过安静了,眼睛里一点光亮都没有,像是已经被抽干了灵魂一般,让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下一步会做出什么来。
“霖霖啊……那个……”
宋母也被儿子这模样吓到了,不停地咽唾沫,紧张兮兮地叫着宋亦霖的小名。
再怎么说,宋亦霖要把夏温暖关起来,这实在是有些过分了,连宋母都有些接受不了。
有什么不能摊开来好好说呢,非要弄得一发不可收拾才肯罢休?
宋亦霖每分每秒都放在心尖上去疼的人,一片树叶刮到她都会紧张个半死,这道命令一下,分明就是拿着刀子在彼此的胸口乱戳啊,非得痛死不可!
宋母看着夏温暖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就担心会出事。
这已经够乱了的,好好一场婚礼搞得连葬礼都不如,这遍地的浪漫气氛此刻就是最极端的讽刺,每一个人脸上都没有好看的表情,像是从重灾区走出来的一般,脑袋上都笼罩着阴郁的气息。
“妈,这事你别插手,我有分寸……”
宋亦霖沉声吐出一句,这才回过头去,看着陆加将夏温暖带走,他的瞳孔一点点缩紧,眼睛也眯成了一道缝。
夏温暖的脚步踉跄,跌跌撞撞的,但是,她却倔强到一声也没有吭。
宋母摇了摇头,无奈极了,身累,心更累,也只得由着年轻人折腾。
夏琳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消化掉了眼前发生的所有事,她好不容易从呆若木鸡之中回过神来,抬眼却见夏温暖像是犯人一般被陆加押解走了,她连忙跑到宋亦霖面前,没好气地问道:“喂,宋……姐、姐夫,怎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对我姐做什么?”
对上男人眼眸的那一刻,夏琳的语气很没出息地软化了下来,就连称呼都变了。
宋亦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警告,“你如果想你姐姐好好的,就给我闭嘴!”
夏琳闻言,抱着手臂抖了抖身子,她被吓得不轻,连忙拉着叶素琴追上了夏温暖他们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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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亦霖真的将夏温暖锁在了化妆间里,女子无比温顺,不哭亦不闹,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攥着手机,像是一尊雕像似的。
夏琳和叶素琴在旁边陪着,两人不停地面面相觑,你使一个眼色,然后我再回一个眼神,却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最后只知道叹气。
房间里的灯光很是刺眼,周围死一般沉寂,夏温暖看着镜中的自己,迷茫地摸上泪痕交错的脸颊,疼,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沾着雾气的眼睫轻轻颤动着,看上去特别的脆弱,夏温暖垂下头,整个人缩成一团,她大概是觉得冷了。
夏琳总算贴心,瞧出了这一点,连忙将暖气的温度打高,然后脱下了身上的外套,给夏温暖披上,“姐,小心着凉。”
小丫头吸了吸鼻子,心疼极了,夏温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冷得令人发颤,夏琳揉搓着她无力垂下的双手,恨不得将自己身上的热度全部填进她的身体里去。
“小琳……”
很长很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夏温暖终于吐出两个字,她的嘴唇看上去根本没有动过,声音也几乎轻到听不见,但是,夏琳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赶紧凑到她的面前,小心得问了一句“什么”。
然而,夏温暖却没有回答了,她摇着头,只是更加用力地捏紧了手机,泛白的指尖在屏幕上留下清晰的指印,纹路乱得一塌糊涂,就如同她此刻的心情一般。
夏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夏温暖,她笨拙地动了动嘴,手指比划了两下,但终究,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她又能说什么呢?
作为一个旁观者,在这件事里,她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一方面,项慕川准备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换小南南的平安无事,以及夏温暖日后的生活无忧,着实震撼到了夏琳。
另一方面,宋亦霖宁愿背负夏温暖的怨恨,也不愿让她以身犯险,这样子的守护,又令人深切地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