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宝玉刚念完了祭文,忽然从芙蓉花中走出一个人来,宝玉定睛一看,原来是黛玉。
林黛玉满面含笑,说道:“好新奇的祭文,可与曹娥碑相媲美。(曹娥,会稽上虞人,东汉时孝女,父亲溺水而死,曹娥寻父沿江号哭,最后也投江而死。上虞县长官度尚为之立碑,并令其弟子将祭文刻在碑上,从此,曹娥碑几乎成了祭文的典范)”
宝玉听了,红了脸笑道:“其实,我就是想创个新啥的,世上的祭文俗了点,偶尔改个革还是蛮好玩的。没想到隔石有耳,被你听见了。你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吗,帮忙修改一下。”
黛玉:“要想修改必须参照原稿,我听你念经似的念了半个小时,太复杂。只记住中间两句:红绡帐里,公子多情;黄土垄中,女儿薄命。这个‘红绡帐里’,有点俗,放着现成的不用,却拐弯抹角的想这些俗语。”
宝玉问:“要怎么改才能不俗?”
黛玉:“我们现在的窗子,都是用霞影纱糊的,为什么不用‘茜纱窗下,公子多情’呢?”
宝玉不禁拍手叫好:“果然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
黛玉笑道:“你还是去干点正经事吧,刚才太太打发人叫你明天一早到大舅妈家,你二姐姐已经看好了人家,貌似那人明天来大舅舅家求婚,所以,叫你过去。”
宝玉说道:“就这么着急把姐姐们嫁出去吗?我身体不舒服,明天可能去不了。”
黛玉:“你就省点心吧!一年大两年小的了,总不能让姐妹们陪你一辈子吧?”说完,又咳嗽起来。
宝玉慌忙说:“这里风冷,你还是快点回去吧。”
黛玉:“好的吧,我回家了,明天见。”
说完,自顾自的走了。宝玉闷闷的转身,猛然想起黛玉无人陪伴,就叫小丫头跟着送回去。自己回到怡红院,果然王夫人打发了老嬷嬷来,吩咐他明天一早去贾赦家。
贾赦将贾迎春许配给孙家了。孙家祖籍大同,祖上是军官出身,曾经是荣国府的门生(主考那年考试的学子都称为主考的门生),也算是荣府的世交。现在孙家只有一人在京,现袭指挥之职,此指挥非彼指挥,在清代,指挥是一种官名,大约在六、七品之间,也就是六点几品,约等于芝麻官。这位约等于芝麻官的同志叫孙绍祖,体格魁伟、健壮,善骑、善射,对官场中的应付游刃有余,快三十岁了,尚未婚配,贾赦考虑到孙绍祖同志还有升职的空间,家境殷实,此人又是世交,于是选为东床娇婿。也曾经给贾母汇报过孙绍祖的情况,贾母很不满意,但是,贾母想,就算反对,贾赦也不一定听,干脆不管了。本着“你的女儿你做主”的原则,只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贾政也讨厌孙家,因为孙家祖宗当年是为了巴结他们家才拜在门下的,并不是知书达理的人家。因此,劝过大哥两次,贾赦不听,也只好闭嘴。
宝玉从未见过孙绍祖,到了第二天,去那府里敷衍了一下就回来了。听说,结婚的日子订的很急,今年就要过门。又见邢夫人跟贾母请示要把迎春接回家,就更不高兴了。当听说还要陪四个丫头过去时,宝玉彻底崩溃了,他跺脚长叹:“从今往后,这世上又少了五个冰清玉洁的女儿了!”于是天天去紫菱洲转悠,看到空荡荡的屋子,悄无人声的院落,寂寞的蓼花苇叶,凋零的芙蓉花朵。不禁悲从中来,念出一首寥落而悲凉的诗:
池塘一夜秋风冷,吹散芰荷红玉影。
蓼花菱叶不胜愁,重露繁霜压纤梗。
不闻永昼敲棋声,燕泥点点污棋枰。
古人惜别怜朋友,况我今当手足情!
念罢,背后又传来笑声:“你又发什么呆?”宝玉回头看,原来是香菱。
宝玉笑问:“姐姐跑这里来干什么?怎么这么长时间不来玩了?”
香菱笑嘻嘻的说:“现在你哥哥回来了,我就不那么自由了。刚才,我们奶奶让那谁来找凤姐姐,那谁回去后说凤姐姐去园子里了,我就自告奋勇揽下了这个差事。刚才遇到她的丫头,说去稻香村了,我正去那里呢,没想到遇见了你。袭人姐姐最近可好?怎么忽然晴雯姐姐就没了?得了什么病?二姑娘也搬出去了,你瞧瞧,偌大的地方,人越来越少了。”
宝玉不知道先回答她的哪一个问题,就说:“去我们家喝杯茶吧。”
香菱:“现在不行,我公务在身,等先回了琏二奶奶,再去。”
宝玉:“什么事这么急?”
香菱:“你家薛哥哥要娶嫂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