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在非社交季的时候来到伦敦,只是为了参加哈里斯伯爵的葬礼。
那位有着毒药公爵这个外号的伯爵,是我母亲的兄长。
好像在他们两人之上,还有一位长姐的样子。不过就和母亲从来不谈论这位兄长一样,她也从来不谈论那位长姐。我也无意中从卡尔斯那里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亲戚的名字。
打从我有记忆起,就如同海滩上跳跃的阳光一样灿烂炫目毫无忧虑的母亲,她就从来没有谈起过这两位亲人。
而会让她那双宝蓝色的眼睛中流露出哀伤神色的人,只有我那位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堂弟——该隐`C`哈里斯。
就算西方佬是靠一本《圣经》来给自己的孩子起名字,可是也没人会给自己的孩子起这本书里记载的“人类最早杀亲之人的名字”的吧。
真不知道前任的哈里斯伯爵,究竟是抱着怎样的想法给自己的儿子起这个名字。
总而言之,到达伦敦的第二天,我和母亲就换好衣服,参加了这位伯爵的葬礼。
十二岁就继承了伯爵之位的少年,有着黑色短发与金绿色的双眼。
那是与母亲的宝蓝色的眸子完全不同的眸色。
“我长得更像是外祖母。”
以前小时候,母亲曾经告诉过我这件事情。
她有着一头极淡的金色长发,以及一双宝蓝色的眼睛,而我则完全继承了她的美貌。
曾经迎娶了我那位外祖母的哈里斯家族的伯爵大人,大概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自己的某位后裔,继承了自己妻子的容貌吧。
“老去对父母而言并不可怕,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青春将会在孩子们身上延续。”
脑子里忽然浮现这样一句从书上看来的话。
顿时觉得汗毛倒立。万幸这个时代已经有了孟德尔遗传学里的“隔代遗传”的理论。
到场的贵族清一色的黑色衣着。
我在最初还期望能够依靠男女衣着的不同从而分辨不同的人,但是很快,我就拜倒在了那同一种颜色的裙子下面。
我大概……永远也学不会依靠分辨裙子的不同角度,来判断这户人家的实际状况——这种才能吧。
隔着远远的就瞧见了我那位堂弟——该隐。之后,在他父亲在葬礼结束后,向着我与母亲所在的位置而来。
“亚历克斯真的死了吗?”
这是母亲见到该隐后,率先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我最讨厌“死人复活”亦或者是“假死骗人”这种事情了。
最厌恶了。
毕竟——
——算了,反正这是无伤大雅的小事情。
女王的荣光照耀在她领土的每一个角落里。
——这话说得我自己都快吐了。谢天谢地没人知道我心里的这大不敬的真实想法。
“夏绿蒂婶婶,您在说什么呢。”
听到这话,该隐反而笑了起来。
那是我一辈子都学不会的虚假的客套笑容。
他才十二岁吧?
现在十二岁的男性贵族都是这样可怕的存在吗?
“我的父亲,确确实实是……死了。”
“不用露出这样的表情啊。”
我头一次发现,我的母亲也能露出那样让我感觉微妙的轻松笑容。
“我可是知道你做了什么哟。”
该隐还是在微笑的看着我的母亲,我忽然间非常想离开这种诡异的谈话状况当中。我完全不适合听这样可怕的对话啦。这种内.幕我一辈子都不想知道。
虽然——
其实——
我也——
——算了,那是无伤大雅的小事情。
愿女王保佑这个国家——以及她的殖民地。
这话同样好恶心。
“虽然这样诋毁死人和一个神经病的疯子不太好,不过——”
我的母亲如同看到我们庄园当中的花园里、第一朵盛开的玫瑰花时一样,露出了非常喜悦、毫无杂质的纯粹喜悦的笑容。
“那个变态、神经病、脑子坏掉、又蠢到无可救药的亚历克斯终于死了,真件值得连开一周的宴会来大肆庆祝的喜事。”
这是那个教导我从来不要说粗话的母亲吗?
她居然说了一连串的这样那样的词语?
“夏绿蒂婶婶……”
从我在葬礼上第一次看到这位哈里斯家族年轻的继承人起,我第一次看到了他真心的露出了轻松愉快的笑容。
我想,之前那可怕的谈话态度,大概是这两人的一种——特殊的培养感情的方式?
就在这时,捧着我那件黑色长外衣的玛利亚匆匆赶了过来。
“小姐!”
她那匆忙的模样,让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别那么急啊玛利亚,轻松一下,轻松一下。”
“这是我的女儿,爱丽丝`D`凡多姆海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