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局终于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抬头望着晴空万里,谁能想到过不了多久,将会掀起大祁皇朝的惊风骇浪?
她突然想起了那年的大殷皇朝,也是这样的风雨飘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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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朝堂上怎么变化,百姓还自顾自的过日子。那些高高在上的尔虞我诈,于他们其实并没有多少关系。不过是换个人做皇帝,不过是换张脸罢了!终不过屈膝敛襟,道一句:吾皇万岁万万岁。
夜家庄里,夜凌云还在休养。
因为丢失了某种功能,发白的面色,愈发光滑起来。躺在软榻上,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的,都是对林慕白的仇恨。他一番心意,却换来如斯下场,自然是恨彻入骨。
残月在外头行礼,“庄主,恭王入狱,王妃同罪。”
“那不是正好!”夜凌云冷笑两声,泛白的面上,露出扭曲的冷冽,“容盈下狱,容景宸就不可能再让他活着出来。”当日的苏厚德不就是如斯下场吗?
看样子,现在整个朝政都落在了容景宸的手里。
这个储君做得,还真是够绝够快够狠。
“可是王妃——”
“滚出去!”夜凌云突然动了气,自从缺了某一部分,他便变得喜怒无常。
残月不敢吭声,随即退了出去。
不多时,管家叩门,“庄主,白少康来了。”
夜凌云猛的坐起身来,被废的这些日子,他把自己关在着密闭的房间里,不见天日不见任何人。白少康怎么来了?他来干什么?
“不见!”夜凌云愤然。
如今自己这副模样,实在是不想见任何人。
可白少康是谁,你说不见,他就会乖乖离开?做梦!
管家前脚刚走,白少康后脚就从窗口翻了进来,一眼就瞧见躺在软榻歇息的夜凌云。
“滚出去!”夜凌云冷然。
白少康笑得凉凉的,“听说夜庄主病了,我特意大老远的回来看看。没想到,夜庄主如此无情,竟然闭门不见。没办法,只好跳窗户进来。”说着,不紧不慢的走到桌案处,为自己倒上一杯水,惬意如家。
“你来干什么?“夜凌云冷然。
“不干什么,就是来看看老朋友,难道也不行吗?”白少康放下手中杯盏,坐定之后含笑望着夜凌云,“看上去是气色不太好,只不过——”只不过有些不太一样,今日的夜凌云似乎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白少康凝神望着夜凌云,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
可夜凌云够敏感,本身自己缺了一块,如今还被白少康这样盯着看,早就炸了毛,“你看什么?”
“没什么。”白少康回过神来,环顾房间。这屋子黑漆漆的,外头透不进一丝光亮,黑压压的教人特别压抑。白少康不明白,这才多久没见,夜凌云怎么就有了这样的癖好?
把自己关在黑屋里,这是闹什么?
“你什么病?”白少康凝眉望着他,这环境有些莫名的诡异。
夜凌云笑得冷戾,“与你何干,你今日来到底想干什么?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少在这里耍花样!”
白少康深吸一口气,也不再纠结夜凌云到底什么毛病,敛了心神道,“我来只是想找你商量合作的事情,不知道夜庄主有没有意向搏一把?”
“你什么意思?”夜凌云撑起身子坐在那里,冷了眼眸盯着这不速之客,“合作?白少康,你不会是撞坏脑子了吧?跟你合作?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白少康有几斤几两,夜凌云很清楚,所以跟白少康合作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何况现在的局面,白少康实在没有多少存在的价值。
“十皇子在我手里。”白少康笑得凉凉的。
眉睫陡然扬起,夜凌云骇然惊问,“十皇子?”
“没错,就是当初的十皇子。”白少康笑道,“你应该听说过这个人。”
夜凌云走的时候,还没有十皇子,后来下山才听闻白馥的身边有个小跟班,便是所谓十皇子。听一些老人说,十皇子是白馥从冷宫带出来,一直养在身边的,所以白馥格外疼爱这个十皇子。
深吸一口气,夜凌云眯起眸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问问你,如今有了十皇子在手,你觉得白馥会不会拿秘密过来交换?这比你拿着林太傅的女儿那么多年都没掏出东西,可是强多了。”白少康笑得宛若胜利者。
夜凌云镇定心神,眸色微恙的望着白少康。他在想,白少康这些话当中,到底有几分真假。白少康此人虽然脑子不太够用,但也有些小聪明。
他说的话不可不信但也不能全信,所以——眉目微沉,夜凌云问,“口说无凭,你有什么证据能让我信你一回?”
“难道你不知道,太子府丢了一个人吗?”白少康笑问。
太子府?也就是早前的毓亲王府?
没错,前不久毓亲王府的确丢了一个人,那个好像是容景宸的男宠叫什么今夕的,如今容景宸还在极力寻找。夜凌云万万没想到,传说中的十皇子,竟然就蛰伏在容景宸身边,还当了容景宸的男宠。
然而这话是从白少康嘴里说出来的,可信吗?
若今夕真的是十皇子,容景宸怎么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难道说,容景宸明知道是十皇子,所以刻意养在身边,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把秘密从十皇子嘴里掏出来?还是利用十皇子留待后用?
夜凌云觉得有些头疼,毕竟容景宸不是省油的灯,他的心思实在不好猜。
见夜凌云犹豫不决,白少康便知道夜凌云对自己的疑心,随即起身,“既然不信,那就当我没来过。”
“你想怎么合作?”夜凌云问。
“很简单!”白少康笑得诡谲,“我要夜家庄倾尽全力,帮我办件事。”
四目相对,眸光凛冽。
等着白少康离开,管家才战战兢兢的过来,“庄主?”
“白少康走了?”夜凌云问。
管家颔首,“是,只不过——他这个时候过来,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夜凌云点了头,“容盈下狱,现在的恭亲王府是不是乱了套呢?”
“庄主的意思是——”管家愕然,“可是庄主身上有伤,现在出去怕是不太好。庄主,还是身子为重吧!”
揉着眉心,夜凌云面色苍白,“我很快就会回来,不会动手。这件事必须我亲自去,别惊动任何人!”的确,连残月都可以背叛自己,还有谁是值得信任的?
管家点头,“老奴明白!”
身上还有伤,所以夜凌云不可能动手。
恭亲王府已经御林军包围,王府内外的暗卫都按捺不动,毕竟稍稍动作就会引来与御林军的对峙。现在容盈在天牢内,所以整个恭亲王府都不敢轻举妄动。
这也是迎合了容景宸的,投鼠忌器。
你要是肆无忌惮,不是惹人怀疑吗?
所以夜凌云进来的时候,除了五月,无人拦阻。
清心园里,月色当空,林慕白坐在那里望着逐渐枯萎的荷叶。
到了深秋便只剩下满池残荷,会越发的萧瑟。
“夜凌云,你还没接受教训吗?”林慕白抚着自己的肚子,云淡风轻的开口。
“慕白,你知道我是爱你的。”夜凌云盯着月光里的女子,平静如水,果真是极好。可惜他错过了,更可惜他这辈子都只能错过。视线停留在她隆起的肚子上,如果不是——也许如今能让她生儿育女的,只有自己,“这件事是我咎由自取,我也想清楚了,既然我爱你便没必要继续与你作对。我什么都没了,什么都不想再要。”
“夜凌云,这可不是你。”林慕白终于回头望他,笑得何其嘲讽,“说吧,你今儿来到底所为何事?你最好说出个所以然,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让你有来无回。”
“我来到这儿,自然有十足的把握活着出去。”夜凌云面色泛白,月光里肤色极好。如今连那喉结都开始逐渐隐没,这显然是朝着阉人的方向发展。
五月冷剑直指,“说!”
夜凌云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今夕的下落。”顿了顿,他忽然笑得诡谲,“哦不对,应该是——十皇子白少仁。”
眉睫陡然扬起,林慕白眸光陡沉。
五月的冷剑直抵夜凌云眉心,只差分毫便能直取性命。
“你敢那十皇子威胁我!”林慕白眯起眸子,“夜凌云,你还不够资格。你们凌家满门忠烈,何时变得这般卑劣?你爹以身殉国,宁死不降,怎么就出了你这样的败类。”
“公主与我有何区别?我纵然卑劣,可心系前朝,一心只想光复我大殷皇朝。那你呢?身为前朝公主,竟然与大祁四皇子勾结,你心里还有先帝吗?还有大殷皇朝吗?”夜凌云冷哼,“燕羽公主,燕亲王?”
林慕白深吸一口气,“我不会与任何人勾结,我也不想光复大殷皇朝。当年父皇失了江山,是因为失了民心。如今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大祁国力蒸蒸日上,我为何还要掀起战争?夜凌云,光复前朝对你有什么好处?对百姓有什么好处?别把你的个人私欲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夜凌云嗤笑,“是吗?这朝廷是容家窃取的,为何不能拿回来?”
音落,林慕白一掌拍在木扶手上,“拿回来?我问你,你是个什么东西?就算要拿也该我来拿?我不拿,我看谁敢拿!这大殷的天下我敢撂得,这大祁的天下我也敢放。”
那一刻,夜凌云的脸上青白相间。
谁都没有比林慕白,更有资格拿回大殷皇朝的天下。就算大祁要覆灭,也该落在林慕白的手上,而不是凌家这个外臣。
“看样子,你是真的不关心十皇子的安危。”夜凌云回归正题,“当我没来过,告辞!”
“来都来了,怎么当作没来过?”林慕白眸光幽幽,她的眼睛自然是毒得很,“是白少康来找你了吧?告诉你今夕在他手上,而今夕是十皇子?”
夜凌云不作声,只是盯着林慕白。
“你是来试探我,因为你想确定今夕是不是十皇子。”林慕白笑得凉凉的,“如果我说是,你当如何?如果我说不是,你能让白少康杀了他吗?夜凌云,在我这里你探不到秘密,只有自取其辱。”这才是白馥的作风,不管做什么都果决至极。
“小香儿!”夜凌云低唤。
心神一震,林慕白倒吸一口凉气,这个称谓似乎是年幼时的记忆,已经过去很久。垂头敛了眸中月华,她背过身子不愿再见他一眼,“你爹当年于我有恩,你们凌家是因为我们白家而覆灭,我不杀你,你走。”
夜凌云笑得微凉,“告辞!”
语罢,夜凌云纵身而去,五月没有追,只是收剑归鞘回眸望着林慕白,“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杀了他?夜凌云的存在,早晚是个祸害。他跟齐王府和太子府都有勾结,早就该除。”
“你自己都说了,他跟齐王府和太子府有所勾结,现在杀了他会惊动容景宸。”林慕白遥望天际,月明星稀,追忆故人思久长,“夜凌云能来找我,证明白少康已经跟他坦白了今夕的身份。如果夜凌云现在死了,我怕白少康会狗急跳墙。”
五月凝眉,“白少康来找夜凌云,到底用意何在?白少康,不是去找宝藏了吗?为何要回来?”
林慕白长长吐出一口气,“夜凌云除了钱,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