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三日后很多事情都会发生变化。
容景甫怎么都没想到,当初与苏婉的一纸契约,竟然会在今时今日落在自己的马车里。很显然,苏婉可能还活着。如果苏婉还活着,那么死去的又是谁?玉弦触碑而死,也是死在自己跟前的。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脑子有些卡壳,所以想不明白。唯一知道的,便是他要追查真相,如果苏婉还活着,如果——心心念念的女子还能再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将不惜一切。对于过往的一切,也可以既往不咎。
那么所有的答案应该是宫里,但绝对不可能在容景宸母子手中,否则容景宸早就拿来威胁自己了。
是皇后吗?
皇后?
容景甫微微眯起眸子,攥紧了手中的一纸契约,就好像紧握着苏婉的手,再也不愿放开。他只要她活着回来,一偿相思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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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苏婉很快就会回来。
宋明成这一次算是报了一箭之仇,趾高气扬的带着刑部人员还有大批军事赶到了南抚镇。居高临下策于马上,瞧着手镣脚铐,被折磨得身形消瘦的容景垣,这才将视线冰冰凉凉的落在孟麟身上。
“你来干什么?”孟麟冷了眉目。
宋明成笑声刺耳,“我如果不来,怎么护送孟大公子回京呢?”
容景垣蹙眉望着孟麟,“此事都是因我而起,如果要回京受处,只管冲我来!”
“啧啧啧,果然亲得跟兄弟一样,不过这一次谁都跑不了。”宋明成突然面色骤变,“来人,拿下!”
一道白影翩然落下,白狐冷飕飕的持剑而立,瞧一眼居高临下的宋明成,“我当是哪条狗在这里瞎叫唤,原来是这么个蠢东西。今儿个老娘倒要看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老娘的地盘上拿人!”
苏婉远远地站着,她知道宋明成,所以不敢现身。毕竟自己这张脸始终是个祸害,是故——她只能让白狐去探探消息。哪知道白狐惯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这一出来见着大祁的军士恃强凌弱,骨子里的那份儿侠义顷刻间滕然跃出,再也收不住。
玉弦不在身边,苏婉也没个商量的人,只能远远的躲着,不敢轻易靠近。
“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阻挠本世子公务,来人!”宋明成一声喊,当即有不少军士,不由分说直扑白狐而去。
白狐岂会怕你,便是单枪匹马,她也能搅得你人仰马翻。
当下动手,可军士们哪里是白狐的敌手。
孟麟还是头一回看见白狐动手,稍稍惊讶了一下,当初他是坐在马车里看着人动手的,所以真当没看出来,白狐的武功如此高深。
白狐的剑还没出鞘呢,只是将军士们都打趴在地,她并不想杀人。毕竟是朝廷的人,她知道轻重,所以没敢下狠手。
宋明成一愣,当即夺了身边人的弓箭,箭矢冷冷的对准了白狐。
“小心!”孟麟一声喊。
一支冷箭已经飞射而来,直逼白狐而去。
白狐着实没在意,听得喊声当即回过神来,快速将头一撇,这才免去了冷箭贯穿脖颈的危险。可锋利的箭矢还是割断了她的一缕青丝。这一次,白狐是真的生气了,突然凌空踏燕,一个漂亮的悬空翻,她已经越过众人头顶,快速落在了宋明成的马背上。
她居高临下的站着,锋利的冷剑就架在宋明成的脖颈上。
宋明成固然是怕死的,当下急得大叫,“女侠饶命!”
“现在知道怕死了?”白狐蹙眉,一巴掌拍在宋明成的脑门上,“早干嘛去了?你不是喜欢放箭吗?你放冷箭,还想着我能饶了你吗?如果不是我反应快,这会子毙命的人是我!”
“女侠,女侠有话好说好说!”宋明成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怂包,此刻已瑟瑟发抖。
众人谁敢上前,那可是南陵侯府世子,若是出了事可真了不得。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敢轻举妄动。
孟麟也有些冷色,这白狐的确是个心狠手辣,而且一身的江湖作风,若是把她逼急了,她说不定还真的会杀了宋明成这个蠢东西。
宋明成是该死,但不是现在。
随侍卫浅有些焦灼,“快快放开世子,否则别怪咱们手下无情。”
“哎呦,还是位世子呢?”白狐笑得花枝乱颤,突然笑声戛然而止,冷剑愈发逼近宋明成的脖颈,已经划破了他的脖颈肌肤,“那就正好,所有人都给退下,谁敢轻举妄动,我就杀了你们的世子。我这辈子还真的没杀过世子这号人物,不如今儿个就开开荤。”
孟麟陡然瞪大眸子,“住手!你不要命了?”
“关你什么事?”白狐也不是傻子,这会子跟孟麟套近乎,只会让孟麟和容景垣陷入绝境。只有把自己塑造成一个陌路人,不过是好管闲事之人,对谁都好。
包括,对苏婉也好。
“杀了你,你说会怎样?”白狐低声问宋明成。
“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死我,我爹是南陵侯,我是南陵侯府世子,如果我死了孟麟和容景垣都得给我陪葬。”宋明成颤抖,可见害怕至极。
白狐笑得凉凉的,“他们的死活关我什么事?我对你感兴趣,所以——”
“你别杀我,不管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是世子,我是南陵侯府世子!”如果这会子让宋明成给白狐磕头敬茶喊声娘,估计宋明成都肯干!
白狐轻叹一声,“说是世子,怎么一点骨气都没有!”音落,突然揪住宋明成的衣襟,直接拎着他下马落在地上。宋明成脚软,当下瘫在地上没能爬起来,面色惨白如纸。
“真是个怂包蛋!”白狐切齿,“没用的东西!”说这话的时候,她抬头瞧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孟麟。
孟麟盯着她,眸光微沉。
白狐这些年一直在江湖上混迹,行为处事皆以江湖道处置,所以如今她觉得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杀了宋明成。如此一来,群龙无首,谁都拿孟麟和容景垣没办法。大不了以后都躲着朝廷,大不了搭上自己这条命。殿下吩咐过,沐王殿下和苏姑娘绝对不能出事。
远处的苏婉见着白狐拎着宋明成下马,当下明白了白狐的意思。
她本是聪慧之人,此刻更加懂得白狐的舍生取义。可这会子的舍生取义未免太轻率,弄不好,会落一个擅杀朝廷之人的罪名。而宋明成是世子,是名正言顺的侯爵继承人。
如果宋明成死了,这件事一旦传到朝廷,南陵侯宋久清岂能饶了孟麟和容景垣。到时候,只怕更得死无葬身之地。
“住手!”苏婉带着轻纱,飞速奔来。
容景垣身子僵直,她怎么能出来?
他挣扎了一下,拖着沉重的脚镣努力上前,虽然带着面纱,可是若有万一,被人察觉了身份,那么她——蓦地,容景垣微微愣住。
他到底在想什么?他是想留住她吗?
顿住脚步,容景垣眼睁睁看着苏婉行至跟前。看一眼白狐,苏婉厉声,“都给我放下。”
白狐蹙眉,不管何时何地,她都必须听从苏婉的吩咐。
咬咬牙,白狐收剑归鞘,宋明成如获开释,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扑进了卫浅的怀中,“救我,救我!”
卫浅慌忙让人搀起宋明成,而后将宋明成保护在自己身后。没有了世子在白狐手中,就等于没了投鼠忌器的理由,军士们很快就将白狐和苏婉团团围住。
“给我抓住她!要活的!”宋明成咬牙切齿的下令。
“宋世子未免欺人太甚,今日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在先,为何还要苦苦相逼?”苏婉深吸一口气,眸光微冷,“大家各退一步,如何?”
白狐的人就在附近,如果真的动起手来,场面必定小不了。所以苏婉不想动手,也不能动手。若是让女子卫队暴露在朝廷之下,很容易会被人发现前朝余孽的事实。到时候,一旦牵扯起来,范围太广。这孟家和容景垣,势必也脱不了干系。
“哼!”宋明成如今恢复了自由,岂会与你善罢甘休。他现在手上有兵,自然不会再惧怕白狐。如今还多了一个蒙面女子,只不过这个女子的眉目之间,隐约有几分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抓起来!”宋明成冷呵,“这两个乃是孟麟的同党,一道带回京城!”
音落,军士们开始蠢蠢欲动,眼见着就要交手了。
“我随你们回去!”孟麟道。
“公子?”秋朝冷了容色,“公子快走,奴才不会让公子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我走了,丞相府怎么办?”孟麟问。
秋朝一愣,没了下文。
“哼,你们以为我那么好对付吗?”宋明成深吸一口气,“全部带走!”
“宋明成,你别欺人太甚!”孟麟冷然,“我跟你走,你莫要连累无辜。”
“无辜?”宋明成昂着脖子,“看到我脖子上这道伤痕没有?这是无辜吗?孟麟我告诉你,早前在京城里,你就处处与我不对付,如今我不会心慈手软。全部给我带走!若遇反抗,格杀勿论!”
“我看谁敢动!”白狐冷剑出鞘,“南陵侯府世子对吗?那今日,我就让南陵侯府绝嗣!”眸色陡沉,白狐愤怒了。
大批的军士围拢上来,一片交战之音随即响起。
杏子刚要带人冲上去,却乍见不远处尘烟滚滚,好似有大批的马队疾驰而来,当下愣住。这是怎么回事?是谁来了?又来一批?这一批还不知道怎么搞定呢?又是谁吃饱了撑的过来凑热闹?
所有人都愣住,马队带着滚滚尘沙,很快就包围了宋明成以及其部下。
马背上的人,一个个身着大祁的服饰,可看上去分明不是大祁人,这五官、身段无疑都在昭显着,他们月氏人的标配。
谁都没弄明白,这群人是从哪儿冒出来,谁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意欲何为。月氏的人,成群结队来了大祁,又是所谓为何?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卫浅厉喝。
马队徐徐让开一条道,马背上的身影逐渐出现在苏婉的视线里。旁人不认得斗笠下的半张脸,可是苏婉和容景垣,都准确无误的认出了他。
苏婉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更不知道此刻到底要称呼他为什么?
七王子,还是太子殿下?
或者,只当是陌生人?
容景垣更不明白,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可是当他看到涯翻身落马,快速走到苏婉身边时,脑袋瓜子突然开了窍:原来这位月氏的王子,是相中了美人。所以不远千里而来,只是为了博得美人笑?
下意识的,容景垣握紧了拳头,微微深呼吸了一下。
“蔓!”他温柔轻唤,“看到你没事,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苏婉退后半步,刻意与他保持了安全距离。
可涯知道她的心思,故意上前一步,直接将她抱在了怀里,“别怕,我会保护你!”
白狐看不下去了,当即掰开涯与苏婉,快速将苏婉拽到自己身后藏着,“你这人别动手动脚的,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再敢不老实,我管你是天皇老子还是十殿阎罗,都照杀不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