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麟剜了他一眼,“舌头太长是吧?想变成哑巴就只管瞎嚷嚷。这话是能说的吗?你家公子,是好这一口的人?瞎了你的狗眼!”
闻言,秋朝悻悻的坐回去,没敢再吭声。
营帐内吃香的喝辣的,这宋明成走哪儿都得讲个排场,反正孟麟已经被抓住,人都关在囚车里了,他便觉得已经松了一口气。是故现在,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睡的睡,享乐主义一点都不含糊。
卫浅在外头揉着眉心,可也没办法,一句劝诫都没有。
宋明成这副德行,是一贯养成的,所以没办法改变。
“统领,那犯人怎么办?”随侍问。
卫浅瞧了他一眼,而后望着不远处的囚车,“不许怠慢。”
听出了意思,随侍行礼离去。吃的喝点,一应具全,不敢怠慢了孟麟。孟麟是谁,到底是丞相孟行舟唯一的独苗,若有不慎,到时候谁都得遭殃。
虽然是在囚车里,但是孟麟一点都不客气,没必要为了骨气这种莫须有的东西饿着自己。
秋朝好心提醒,“公子,小心有毒。”
“他要毒死我,就不必等到现在。”孟麟眼前一晃,只见一道白影已经飘至跟前,又是那个碍眼的女人,“还不滚,真是个不怕死的。”
白狐冷飕飕的剜了他一眼,而后嘲讽的笑着打量囚车,“还以为自己是凤凰呢?没听过一句话吗?落水的凤凰不如鸡。拿个镜子照照你自己吧!”
“你滚不滚?”孟麟冷了脸,这辈子还没被人这样奚落过,何况还是个女人!
白狐惬意的瞧一眼不敢随意靠近的军士们,因为孟麟身份特殊,所以虽然抓了他,也不过是走走形式,“我会滚的,陪小美人你滚回京城。那一夜风光正好,我还惦记着呢!要不改天,老娘再跟你试一回?”
这话说的秋朝眉心直突突,还从来没有谁家女子,敢这样调戏自家的公子。这是开门头一遭,怎么越听越不太对劲呢?
孟麟狠狠瞪着她,这个不要脸的女流氓!
不过白狐的确要回去,苏婉的周全胜过一切。打趣完了,白狐瞧一眼热闹的营帐,她蹙眉看着孟麟,“你们富家公子便是如此怕死吗?”
孟麟冷哼,“世人谁不怕死?”
不过宋明成是个奇葩,兵力全部用来保护自己,而孟麟这边连个看守的都没有。对这样的人委以重任,容景宸若是知道,估计会心酸至死。
日上三竿了,宋明成才懒洋洋的走出营帐,开始拔营离开。当然,马车上带着温雅,宋明成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沾花惹草的机会。
苏婉是跟着囚车行进的,不过有乔装的白狐陪着,倒也还算安稳。出了南抚镇,白狐就弄了一辆马车,毕竟苏婉是个弱女子,实在走不了太远的路。
虽然孟麟说苏婉是自己的女人,但毕竟也只是个女人,所以宋明成也没什么意见。只要不弄丢了,哄回去直接拿下送进齐王府,就万事大吉了。她肯跟着,自然是最好不过。
容景垣站在兵器厂门口,目送孟麟渐行渐远,望着那瘦弱的身子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里。远远的,依稀可见她边走边回头的模样。
深吸一口气,容景垣垂眸蹙眉。
“殿下?”身后,有个声音低低的喊了一声。
容景垣抬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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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是快了,京城的局势越来越紧张,等到孟麟回去,估计容景宸就该出手了。
不过容景宸也并非活得很潇洒,忙得焦头烂额的同时,更多的是夜里的寂寞空虚。身边少了个知己,少了贴心人,始终是少了一块。
心里空空荡荡的,望着那一池的残荷,竟是晃了神。
那一夜的大雨,处理完宫中之事,回到太子府,不由自主的进了这个院子,看着雨打残荷听雨声,心里窝着疼。
刘瑜上前,“殿下?”
“还没有消息吗?”容景宸问,脸色不是很好看。
刘瑜俯首,“进了山,原本都跟着好好的,突然也不知从哪儿窜出一帮猎户,愣是给弄了个分瓣梅花计,把人跟丢了。等到咱们回过神来,就只剩下一些小喽啰,公子和鹤道人都失去了方向。”
这话,刘瑜已经重复了无数遍,可容景宸好像每次都记不住。
事实上,容景宸的记性有多好,刘瑜很清楚。
他一遍遍的问,只是想一次次的记住今夕消失的那一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当初存了私心,所以到了最后私心变成了毒药,开始蚕食他的内心。
那种煎熬,就如同有人狠狠的剜着他的心,偶尔会疼得让人直不起身来。
“殿下?”刘瑜低语,“卑职会让人继续搜捕,只不过白少康此人心狠手辣,也许他会觉得公子是个累赘,也许——”
“没有也许!”容景宸冷然,“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懂吗?”
刘瑜行礼,“卑职明白!”
“夜家庄最近为何没动静?”容景宸突然问,“夜凌云是病死了吗?”
刘瑜眉心微蹙,“听说是伤得不轻,但不知道是谁下的手。这段时日一直关门养病,未曾踏出过夜家庄半步。想来是病得挺厉害,否则也不至于如此。”
容景宸眯起危险的眸子,“这个时候,本宫不想有一点点意外,抽个空去夜家庄探探虚实。若真的是病了倒也罢了,否则——”眸光陡沉。
刘瑜当然知道容景宸的意思,当即颔首,“是!”
这宫里宫外都是隐患,白少康那里虽然是跳梁小丑,可如果真的被他找到了东西,这祸害可一点都不比容盈来得小。那些东西,是不能落在白少康手里的。
“继续找,连绍一带掘地三尺也要把白少康和今夕找出来!”容景宸拂袖回房。
“是!”刘瑜行礼,“殿下今儿个夜里——”
“谁都不用,本宫不想见任何人。”容景宸进了今夕的屋子,而后关上了房门。今夕住过的屋子,隐约中还透着一丝淡雅荷香。花瓶里最后一枝荷花早就枯萎,落在案头的花瓣也早已腐败。可容景宸不喜欢别人碰今夕的东西,否则今夕会生气。
今夕喜欢荷花,纵然是残荷也能一个人盯着看很久。
他喜欢从大门进来,低低的喊今夕一声,而后今夕敛了视线抬头看他,那一瞬的浅笑如莲,才是真的迷醉人心。
可惜今夕丢了,如今他回来,荷池边再也不会站着那个白衣素裳的清秀男儿。
好像整个太子府都突然空置下来,安静得可怕。
朗月当空,却再无心赏月。
而此刻的今夕还留在连绍一带,被鹤道人“忽悠”着去找寻前朝宝藏。那个地方,如今只有今夕知道,所以今夕必须带着去。
密林深处,鹤道人笑了笑,“十皇子真的知道宝藏——藏在哪里?”这两日他们一直在山里转悠,可今夕又不说明原因,所以连鹤道人都被转晕了,分辨不清这十皇子到底在找什么,到底要做什么。
“既然不相信,就别跟着我!”今夕可不是好惹的,虽然身子单薄,但不见得脾气也弱。在容景宸那里他必须温柔,但对着鹤道人,今夕又何必委屈自己。
鹤道人笑道,“并非贫道不信,只不过咱们在这山里转了太久,若是再不找到,估计到时候咱们的干粮都不够用了。”
今夕冷笑,“很快就到了。”
“果真!”鹤道人欣喜。
今夕笑得凉凉的,“骗你有意思吗?”
鹤道人点了头,“那今夜就早点歇着,咱们明日再赶路。”
闻言,今夕看了他一眼,背过身靠着树干便合上了眉眼。他的话不多,所以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静静的待着,鹤道人不开口,今夕能整日不说一句话。
可是一觉醒来,今夕却不见了。
鹤道人着急,“人呢?”
道童忙道,“师父别急,去了溪边洗脸了。”
听得这话,鹤道人这才拭去额上的冷汗,若是人丢了——可就出了大事。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抬步就朝着溪边去了。
今夕站在溪边,瞧着前面不远处茂密的林子。今夕本就是敏感之人,所以他能感觉到身后一直有人跟着。那些人不知道是白少康?是十二月?还是女子卫队?
多股力量的集合,让今夕的压力变得格外沉重。
深吸一口气,身后传来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必定是鹤道人。今夕深吸一口气,“这里离目的地不远了,鹤道人真的愿意帮助我复国吗?”
鹤道人拂尘轻甩,“无量寿佛,贫道不打诳语。”
“是吗?”今夕回眸,似笑非笑,“那我们继续赶路!”
鹤道人欣喜相随。
站在高高的山顶上往下看,今夕指着山脚下一处密林开了口,“就在那个位置。”
“你何以如此肯定?”鹤道人不解,底下丝毫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一片林子,跟周边的毫无异样。
“一直往北走,莲花开尽就是归处。”今夕含笑低语,“皇姐说过,跟着北极星走,就一定能找到!”
鹤道人愣了愣,“北极星?”
今夕深吸一口气,“信不信在你!”他似乎有些恼怒,抬步就往山下走去,“你不去我自己去,啰啰嗦嗦,没有半点诚意。”
“十皇子慢点,贫道并无此意!”鹤道人紧随其后。
白少康眯起了眸子,“北极星?”
他还这不知道白馥和天胤之间,有这样的秘密。不过既然找到了宝藏地点,那么——只要取出东西,所谓的十皇子就可以从世间彻底消失。
眼见着宝藏即将呈现在自己跟前,白少康就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他找了那么多年,终于可以到手了!而夜凌云呢?此刻正被自己当刀子使,乖乖的对付着容景宸的探子。
那些容景宸的探子都被夜凌云的人引出去,朝着虚假的宝藏前行。没办法,谁让夜家庄穷得只剩下钱。
这么一想,白少康忽然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了很多。他把夜凌云和容景宸都耍得团团转,最后还让自己得到了宝藏与那件东西,想想都觉得开心。
今夕一步步的朝着小树林走去,每走一步都停留一会,似乎在找什么。
“你找什么?说出来,贫道让人帮你一起找!”人在快要逼近成功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开始虚浮,开始慌乱开始急功近利。鹤道人平素沉稳至极,可到了这会子,也跟着有些激动。
“我在找一样东西。”今夕或低头,或抬头,就是不告诉鹤道人在找什么。
鹤道人急了,“十皇子,你不妨说出来,贫道也能帮上忙。”
“我都说了,不用你们帮忙!”今夕一会翻翻灌木,一会摸了摸树干,一会有埋头在地上找。可他就是不说,把一帮人弄得愣头愣脑,一个个都心急如焚,可又奈何他不得。
蓦地,今夕好似找到了什么,在一棵参天大树底下站着,抬头望着高耸入云的百年古木。
这棵树不知道几百年了,还如此郁郁葱葱。
今夕将手伸向鹤道人,“有没有匕首?”
“有!”鹤道人忙不迭让人道童递上匕首。
今夕开始沿着树根慢慢的刨土,他好像是在找土里的什么东西,动作很轻很慢,但是神情专注可见十分仔细,“你们都别过来,别把东西给我弄坏了。”
鹤道人眯起眸子,这十皇子又发什么疯?可既然今夕说了,鹤道人自然不敢让身边的人靠太近,示意所有人都别乱动。
匕首沿着树根慢慢的刨,将表面的土层一点点的刨开。
蓦地,匕首似乎触到了什么僵硬的物体,类似于石块之类,发出了清晰的脆响。今夕的眉头陡然蹙起,鹤道人下意识的捏紧了手中的拂尘。
“找到了什么?”鹤道人俯身蹲在地上,压低了声音问。
今夕徐徐抬头看他,“我想我找到了。”语罢,他又开始刨土,这一次比方才更小心翼翼。匕首在地上慢慢刨出一个坑来,一块石板逐渐呈现在众人跟前,上头还覆着一层薄薄的泥土。
“这是什么?”鹤道人瞪大了眸子。
今夕屏住呼吸,素白的指尖轻微颤抖着,慢慢拂去石板上最后一层泥土。
只见,石板上镌刻着斗大的一个字:殷。
没错,是大殷皇朝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