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酸刻薄的男高音,低沉蛊惑的男低音,洋洋盈耳的女中音,轮番交织在王二的耳边。虽是三月,气温已然回暖,但他只觉得如坠冰窖。
王二终是摇了摇头,咬紧牙关,嚷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想把我骗到没人的地方去。权贵人家的阴司我虽没见过,但也听过,到时,我这条命恐怕也没了。”
“你!”
秋菊气得冷笑,自家小姐的嘱咐也记不得了,沉着一张俏脸冷哼一声,只想上前把这混账东西劈头盖脸骂一顿。
“秋菊。”轿子中传出一声轻叱。
“倾墨法典有明文规定,民撞官车,可报予衙门,对扰乱交通的刁民施以三十军棍。若是决断不清,可上报明镜堂,由朝廷特设,专事此类杂事的大人们裁断。”
“我,我”泼皮想要反驳,却只觉自己像被扼住了喉咙。轿子里传出的声音尚且稚嫩,却不失端严,宛若阵阵夏日凉风,吹得他冷汗津津。
探头探脑看热闹的人此时也静了下来,一时竟是鸦雀无声。
“小姐,小姐,我瞧见了,是他冲上来撞了你的马车。”
一道怯弱的童声打破了安静的局面,众人看了过去,是一直低眉顺目跪在一旁卖身葬母的小丫头,她的角度确实可以看清。
纳兰柒也顺势看了过去,正巧顾南风也抬起头,炫目的阳光打在她白净的面上,她的眉眼不似她唯唯诺诺的声音,清清亮亮,像极恬静的弯月。
“纳兰柒,我知道你讨厌我,其实我也讨厌我自己。呵呵,可我就是要恨你,就是要害你,就是要让你家破人忙,让你痛失所爱。”那天她说这番话时也是眉眼清亮,恬适美丽。
其实,我不曾讨厌你,纳兰柒眨了眨眼睛,掩去其中纷扬的漫天飞雪。
“王二,你可要去明镜堂?”纳兰柒顿了一下,长吁一口气,朝轿外轻声问道,声音不大,却是掷地有声。
“滴答”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王二冷汗津津的额头坠下一滴汗,他瘫软在地,目光空洞地望向有些薄雾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