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莎头疼的看着自己正服侍的主人,转身往绿树走去:“下命令的人可不会像您这样弯腰拜托。”笛莎突然响起已故的温妮的话,不知道是在自语,还是回应温妮当时的话:“果然是个奇怪的人。”
太阳逐渐升高又逐渐落下,毛利兰的身上早已被汗水湿透,染成灰黑色的连衣裙黏着在身上,勾勒出优美迷人的身体曲线,她双膝跪在垃圾堆里,双手不停的翻动着,一个接一个,手臂、脸上、身上到处都是脏污一片,扎在身后的头发变得凌乱,贴附在汗湿的脖子上。
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汗珠自睫毛滴落又随风而逝,车子里的Medoc隔着车窗远远望着趴在脏污的垃圾堆里的身影,压抑了大半天的火气终于噌噌噌地冒了上来。
Medoc打开后备箱,在里面翻了一会后,大步走了过去,远处,靠在绿树上的笛莎不禁直起身子望向这边。
Medoc身手敏捷地跃过抛在地上的一个个垃圾袋,一手抓住她的手臂用力将她提起。
毛利兰惊愕地望着冷着脸的Medoc,眼睫颤了颤,汗水融入眼里有些酸胀的不舒服。
Medoc将手里打开的矿泉水瓶递了过去,声音带着一些强硬:“中饭的时间早就过了,至少喝点水下去,若是你晕倒了话,会很困扰。”
毛利兰愣了一下,经他这么一说,她顿觉喉咙里干干的,随即抬起手,那是一只已经看不出原来肤色的手,注意到Medoc的目光,毛利兰轻轻甩了甩手,弯起眸眼,半开玩笑道:“我现在一定像个乞丐,再拿个破碗就可以去浪迹天涯了。”
Medoc举着瓶子的手突然收回,随即转身跃下垃圾堆,往远处的车子走去。
“喂,Medoc!”毛利兰抬起的手往Medoc的方向伸了伸,见他越走越快,毛利兰咽了咽干渴的喉咙,蹲下身子,拿起垃圾袋,闷闷低道:“至少让我喝一口啊!真是的,刚刚到底来干嘛的?”
回到车里,Medoc恨恨地一拳打在车身上,刚刚心口处莫名涌上来的悸动让他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抱她,她一点也不像乞丐,依旧那么美丽而干净,他想这么告诉她,但是……不能再往她靠近一步,绝对不能,否则他将万劫不复,届时即便是死,他也不会停下来那份蠢蠢欲动的渴望。
良久,Medoc抬起手背遮住双瞳,仰靠在车上,低哑一声:“饶了我吧!”
黄昏降临,四周仿佛被水彩染上了橙色的亮光,夕阳挂在山头,阳光映洒在细细密密的汗珠上,看上去给她笼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
老头子双手别在身后,佝偻着身子走了过来,仰头对着垃圾深处的毛利兰喊道:“快走,快走,别耽误老爷子的工作,时间到了,我已经启动了机器,你不想被切成肉沫的话,赶紧从这里离开。”
“还差一点,就剩一点没检查了。”毛利兰的双臂已经麻木,嘴唇苍白干裂,连视线也变得飘忽,连续七八个小时呆在太阳下,再加上没吃没喝,这副身体已经快到了极限。
老头子见她埋头加快了速度,不悦道:“看样子柔柔弱弱地,想不到这么倔,我见过跟人,跟钱拼命的,你这小姑娘倒好跟一堆垃圾拼命。”
毛利兰抬起手臂擦了擦眼睛,脑袋里昏昏沉沉的,耳里传来轰轰轰的机器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她觉得身下的垃圾传来一阵震动,有什么掉下去了。
“这堆垃圾山下面是一扇通往地下的大门,门已经开始在打开了。”老头子将声音提地高高的,与其说是说给毛利兰听的,倒不如说是特意说给另外两个人听的,他扫了一眼猛然直起身来的笛莎,继续道:“门需要全部打开后,才能关闭或停止,毕竟是上了年纪的老机器了,可没那么灵光了,掉进去,就别想活着出来了,不,连一块完整的骨头也别想找到。”说着老头子掉头就走。
车门被急躁的推开了,Medoc冲了出来,直往正在崩塌消失的垃圾山奔过去。
毛利兰一手按在腐烂的苹果上,酸臭的果汁溅洒在她的脸上,她顾不上擦那些缓缓流到唇角的汁液,手慌乱地翻弄着,还差一点,若是能找到的话,说不定,说不定……
“快离开那里。”Medoc边跑边焦急的大喊着:“喂,该死的。”
垃圾袋一只又一只的腾空落进发出咔擦咔擦的锋利声的黑暗里,毛利兰最后几乎是用手撕的,突然,身体猛然往一边一倾,险些落进黑洞里,她使出快要抽尽的力气往边上挪过去,费力的扯开一个垃圾袋。
手臂陡然一紧,有人用力的抓在了她,毛利兰的眼睛紧紧盯着被自己扯开的垃圾袋,在下坠的视线里,一张小纸片闯进了那双被汗水朦胧的眼底,找到了,就在那里!
上面的的确确写了什么东西,但是眼睛被汗水迷糊了看不清,可恶,毛利兰拼命挣扎着想抽开被人紧抓住的手臂扑过去,但是落在手臂上的手却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下一瞬,垃圾山轰然消失,地门被牢牢的关上,连一块垃圾的残骸也没有留下。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也想不到这里曾经垃圾成山。
手臂上的力道消失了,毛利兰颓然的跪在地上,泪水一滴一滴的坠落在地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哭,可是就是止不住泪水,明明最后要找的东西就在眼前了,她没有能够抓住,也没有能看清上面的字,那张或许能使那个男人稍稍好过一点的半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