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片夜蓝,隐隐泛起一丝白光,昏暗的卧房里纱帘无声的拂动。
床上,安室透猛然睁开双眼,在他起身的瞬间,本放在枕头底下的手枪已握在手中,精准地对准着窗户处的一道人影。
“不愧是Bourbon,尽管失忆了,但身体的记忆却没有丝毫减退,你对周围动静的敏锐力与行动力连我都自叹不如。但是,现在可不可以请你把手中危险的东西放下,我并没有恶意。”威尔曼自阴影里走出,微明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宛如大理石削成的脸部轮廓,严整而阴冷:“我很抱歉,打搅你的睡眠,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调查一下。”
安室透收起手枪,平静地望着威尔曼:“以我现在这种状态,未必能帮上威尔曼先生你的忙。”
“不不不,你太自谦了,你曾经是黑衣组织里的侦探,能够得到伊斯莱·泰丝夫兰认可的侦探,我想定有他的过人之处。”威尔曼脊背挺直的站在那里继续道:“我希望你能帮助罗拉,你们不是朋友吗?”
“我知道了!”安室透垂下视线:“那么想让我调查什么?”
“姆斯特家族一个叫多伦的人的行踪,若是可以,希望你能把他杀了。”威尔曼扬起手臂,自他手中飞出一张纸片,安室透伸手接住:“这是多伦的照片。”
冬日的太阳高高挂在天空,阳光很烈,但还是阻止不了窜过衣领的风留下的冰冷。
姆斯特家族的宅邸坐落在一条河边,占地面积很大,四周没有其他建筑,高大的围墙将它牢牢围在中心,是一个远离城镇的地方。
中庭里停着一辆货车,挡风玻璃上的血已经凝固。
“牛排煎地太老。”多伦将手中的叉子用力插在牛排上。
旁边的厨师弯着腰,战战兢兢道:“因为多伦先生您说之前煎地牛排太嫩……”
“所以就增加了时间与火候吗?”多伦将牛排插起,举在眼前看了看:“煎牛排啊靠的是调和而不是加减法,只是简单的做小学生的算数是得不出答案的。”说着将手里的牛排用力甩在厨师的脸上。
“我我我再去重做!”厨师吓得跪在地上,哆嗦道:“再给我一次机会!”
“啊?”多伦发出不耐烦的舌音,上前一脚狠狠踢在厨师脸上:“还要让我吃你做的猪食吗?啊?”
“多伦!”劳放下手中的刀叉,抬头望着他。
“啊,啊,没劲。”多伦收回脚,掏了掏耳朵:“我还是出去找点乐子。”
劳又将视线移回牛排上,不紧不慢地切了一块后送进嘴里: “我们杀了布恩,又抢了他们的货,贝尔纳茨家的那群家伙一定是气红了眼,你这几天还是老实待在这里。”
桌子剧烈震动了一下,盘子发出碰撞的声音,那是因为多伦将两只脚敲到了桌面上,其他正用着午餐的人看了多伦一下,又埋头继续吃饭。
“这都两天了,贝尔纳茨家有派人上门吗?没有,劳,这还看不出来吗,贝尔纳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能将猎物撕的渣都不剩的猛虎了。”多伦收回脚站起身,双手插在口袋里,上身微微前曲,砸吧了一下嘴:“我可不是因别的家伙就放弃自己爱好的男人!”
等多伦离开餐厅后,有人走了进来,看上去三十出头的模样,一头金色的短发像刺猬一样竖起,他穿着一身白色西装,衣前的胸袋里别着一朵含苞待放的红玫瑰,他的脸部轮廓很深,虽然不是十分的俊俏,但也别有一种味道,看上去十分绅士,此人正是姆斯特的现任大老板亚索·姆斯特。
“布恩的死,以及货物被抢的消息被贝尔纳茨家封锁了,真是小看他们了,这样一来其他家族在没有确定的证据面前,也不会冒然选择自己将要站的位置。”亚索在餐桌前停下脚步,冷冷扫过站起的一群人:“劳,你带人跟着多伦,贝尔纳茨家一定会有所行动,这一次一定要让那群观望的家伙认清以现在的形势究竟该站哪边才是明智的。”
街道上,行人车辆来回穿梭着,多伦流里流气的缓步走着,时不时的会用力撞上依偎在一起的小情侣身上,发出响亮的口哨声。
阴影里,安室透戴着黑色的帽子,茶色的墨镜,脖子上围着一条厚重的红色围巾,他神色冷峭地注视着远处的多伦。
还有人在跟踪着多伦!安室透将视线转移到人群里,粗略算一下,附近大概有八个人,是威尔曼派出的另一组人吗?不,不对,安室透当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虽然他们一直跟在多伦附近,但他们的目光却始终在留意着其他的方向,是么,原来如此,看来姆斯特家族是认定贝尔纳茨家会找上多伦,所以才会出现现在这种类似于跟踪实则为狩猎的情况。
临近半夜,安室透推开了房门,屋子里很亮,罗拉趴在床边的桌子上睡着了,秀丽的眉宇间微微皱起,看她的模样憔悴了不少,很显然家族的事给了她不小的压力。
这个女孩不过才十八岁,却扛着寻常人难以承受的重担,瘦削的双肩,纤细的身材,却出乎意料的非常非常地坚强,就跟……
就跟……什么?
诶?好奇怪……安室透抬起手抚住额头,自己刚刚究竟想说什么?就跟什么?
安室透闭上眼睛,努力翻找着自己的脑袋,头好疼,就像是被千万只蚂在啃咬一样,快要炸开了。就跟什么?究竟是什么?想不起来……快想起来……好疼……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