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这么久,我以为你不信我。”一块进入中娱旋转玻璃大门,盛夏瞟着身边的男人有点埋怨,“有点伤我们那么多年的交情。”
付东之耸耸肩,“如果我答应得太快,岂不是惹其他记者的怀疑?到时候他们肯定以为你是我安排的人,反而堵不住他们。”
盛夏想想也是,“那就把事情交代一下,昨晚你究竟做了什么去了哪里,照片流出肯定不是你让人干的,我还没来得及看照片,等会找一张出来给我看看,另外和你出柜的公司老总是谁?你昨晚一定是见过他并且做了什么事,否则不会有人抓到这样的把柄。”
付东之不可能出柜。
首先以她这么多年对他的了解就可以笃定,再者上次她也拍到他跟他女朋友接吻的照片登出去,虽说后来因为他想保护他的那个女朋友而把新闻撤了,但对他特别关注的粉丝们都不难知道,何况又是记者呢。
可这次偏偏却又因为出轨这种事造成那么大的动静,只能说……
“付东之你会不会双性恋?”盛夏突然问。
她的这个问题真让他有种冲动想拍死她,喷火咆哮,“你他妈的真是第一天认识我?!”
“那就是有人故意想抹黑你了。”她做了定论。
其实不管是什么取向都没什么问题,也不会因此而觉得鄙夷,只不过因为他是付东之,身在娱乐圈里,有时候不得不忌讳这种事。
“这件事先暂且不说,现在有一件更要命的事!”付东之表情晦涩,停下脚步定定看着她,“盛夏,这次你真得救我!”
盛夏狐疑,“比你出柜这种事还要严重?”
“严重得不知多少倍!”付东之想想都觉得浑身毛骨悚然,吞了吞口水,缓慢道,“我也不跟你藏着掖着,盛夏,淮南哥来了。”
“……”
盛夏定住了。
“他特意从GK来到中娱,铁定是因为我的这件事,你知道娱乐圈里水很深,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没法随心所欲,当初我进娱乐圈的时候他是极力反对的,直到我向他保证老老实实演我的戏不会故意搞出那些有的没的东西,他才终于松口答应同意我进中娱。”付东之紧张的说,“这次的事情闹出的动静太大,他这个时候来中娱这个子公司铁定不是因为要对中娱老总交代什么工作上的事,所以他肯定是为了……”
“我没办法帮你。”听出他话里的请求,盛夏果断的拒绝,说着还往后退了一步,想拉远跟他的距离,“你出柜的事我能想办法帮你澄清,但在这点上,我帮不了你。”
“盛夏!”付东之都要崩溃了,“淮南哥这次真会杀了我的!”
想到那男人恐怖的样子就有些后怕,淮南哥杀人是不见血的,他几乎可以慢条斯理浅笑优雅的问你,想选择一个什么样的死法?
她依然拒绝,“我还是帮不了你。”
“你就没有一点同情心?”付东之被她干脆得毫无转寰余地的态度给气笑了,“倘若连你也不帮我,还有谁能帮我?全世界都知道淮南最听你的话好吗!你只要跟他说几句话,他基本就不会再找我麻烦了!”
全世界都知道他最听她的话……
掩饰住心里的不适,盛夏咬唇低眉,“你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再者说只要你把原因原原本本的告诉他清楚,他最多也就不高兴罢了,你是被人算计了,是最大的受害者,不会因为这点事就真杀了你。”
付东之真心是要崩溃了,在她转身想走的间隙,他猛地上前抓住她手臂,急匆匆的,“正因为我是最大的受害者,是被算计的,所以他才会真的杀了我!”
“……”
“我被人算计就说明我不够慎重才让人抓到把柄,如果我够谨慎够聪明也不至于变成这个地步,说到底原因都是在我,而且同样也是被你拍到过一次,那次他没说什么但不代表这次他还能继续忍,这是第二次!差不多同样的错误我犯了两次,何况这次情况严重的地步你能想像得出,他不可能就单单只是斥责我两句就完事的!”
“……”
“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淮南哥。”他努力的平复着心绪,语气凝重而沉重,“可这一次,真的,求你了!”
“……”
“盛夏,认识这么多年,这是我第一次求你。”
盛夏喉咙哽得说不出话,付东之还真是第一次如此郑重的求她一件什么事,有点让人不忍拒绝,一时间她有些骑虎难下左右为难,倘若他都这么说了,她却仍旧拒绝,未免太过冷漠。
尽管她真的无动于衷不想帮他,付东之也不会因此而埋怨她,可单单他用了“求”这个字,她似乎就……不能再拒绝了。
恰巧这时沈助理找到他们,走过来,“付少,慕总想请您去一趟总裁办公室。”
付东之面容一僵,试探看着跟前的女人,“盛夏?”
用力深吸口气,转身回来,在沈助理明显讶异的眼神中,她无可奈何垂头丧气的妥协道,“走吧。”
付东之长长松了口气,一瞬间又觉得活了过来。简直不能再惊险,还好他知道盛夏的软肋是什么!
——————
中娱传媒最顶层的总裁办公室里,中娱老总让人给不期而至的男人倒了一杯咖啡过来,笑容恭谦地问,“慕总,如果没我什么事,我先出去了,有事让门外的秘书通知一声就好。”
慕淮南站在落地窗前,双手抄在笔致的黑西裤里,身上只着一件白衬衫,外套被他随意的仍在身后的沙发上,沉稳肃冷的气息,叫人不敢随意靠近。
中娱老总没再多言,悄声退下,即便是被这么堂而皇之鸠占鹊巢,也不见任何不满。不多时,总裁办公室门被敲响。
沈助理走进来,轻咳两声提醒,“慕总,付少跟……盛小姐来了。”
盛小姐?
原先浑身充斥肃冷之气的男人眼瞳微微收缩,眺望外面景色的目光敛回,转身,凝向门口时,盛夏果然站在付东之的身侧,头低垂着,没看他。
可惜越是如此,就越是表明,她的注意力,几乎都在他这里。
否则没有必要故意把自己的视线错开他。
这是一个意外。
意料之外的遇见。
“进来。”
慕淮南不动声色地坐回沙发中,双腿优雅交叠,如此模样也并不见任何不羁,反而还有骨子慵懒的野性,同时也沉稳着,他是个能将野性与沉稳这两种本该矛盾的特点同时驾驭得很好的人。
身上持有的特点,每一面都觉迷人。
沈助理带着就像犯了错,等待着大人训斥的孩子一样两个人走进办公室内。
不知究竟是心情太好还是心情太不好,慕淮南从玻璃茶几上的烟盒中取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拿过打火机啪嗒一声点燃,背部靠着沙发吸了口烟,要笑不笑的,“所以,现在是什么状况?我只说叫东之上来见我,怎么还附带一个?”
慕淮南直接而不带掩饰的眼神落在盛夏身上,“沈助理,解释一下。”
“啊?”沈助理懵住,睨睨盛夏跟付东之,“这……付少解释一下?”
他也不清楚盛夏为什么会在这里。
“盛夏她……是……来……”付东之背脊一阵发寒,艰难吞了下口水,努力组织着语言借口,总不能说,盛夏是他抓来帮他求情的吧?
而且他不信淮南哥会看不出来。
果然是很生气才……故意给他们找茬?
盛夏有一瞬间的冲动真想掉头就走,然而既然选择硬着头皮来了这里,此刻再故意离开显得她模样心虚,看付东之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她干脆上前一步,“慕先生。”
她微微眯眸笑道,“东之是我朋友,今天他出这样的事情,我关心他所以就跟着一块过来了,慕先生觉得有不妥的地方,我来到您的地盘让您心里不痛快,您一句话,我离开便是。”
毕竟她是一个很识趣的人。
慕淮南也微微眯起深沉的眸子,抽着烟吞云吐雾间眯眸浅笑,似一笔一划雕琢的脸庞看不太出喜怒,像是故意的,“这就是你为他求情的态度?”
“谁告诉慕先生,我是为他来求情的。”她温温静静的不动声色,唇角划出翩翩微笑,“也许就是我兴致好,被他邀请了刚好有空也就跟着一块过来了,慕先生不是有话想对动之说么,您尽管说,就当我不存在。”
慕淮南弹了弹烟灰,漫不经心的眸光若有似无的瞟着她,戏谑着,轻佻着,就像故意跟她唱反调一样,“可是怎么办,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我面前,我的视力又还没老化,你告诉我怎么应该当你不存在?拿块布把我眼睛蒙上?”
“不敢。”盛夏还是笑,只是笑意没达眼底,“不打扰你们,我离开。”
付东之跟沈助理都呆住了,怎么好端端的两个人莫名其妙因为那么一点小事就对上了?
这硝烟味儿还挺浓郁的。
眼见盛夏说离开还真离开,转身迈开腿朝着门外踱步过去一点多留一刻的意思都没有,付东之急了,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盛夏——”
他刚想追过去,然而眼前闪过的人影比他快了一步,付东之脚步倏然一顿,没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盛夏手腕被男人大掌攫住,一个用力扯回甩进沙发中——
“唔——”
被粗鲁的扔进真皮沙发里,背部撞到沙发上,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力令盛夏从喉咙闷哼一声,还没适应过来,男人的一只腿半跪到她身侧的沙发皮中,盛夏几乎能感觉得到她坐着的身侧真皮沙发凹陷下去一块,男人薄薄的野性气息肆无忌惮的倾覆而来,将她笼罩其中无处可逃。
他掐住她的下颌,俯身过去极轻在她唇瓣上摩挲触碰,鼻息间的热气隔得近在咫尺,似吻非吻恰到好处的暧昧,“主动出现在我面前,不怕我吃了你,嗯?”
他都已经强迫着忍耐着没有去见她,她倒是主动跑到他跟前来了,出现得这么意外,真是……毫无防备。
不是根本不想见到他么……
盛夏狼狈的被他按在沙发中,齐肩的短发散开了些,胸口起伏的呼吸因冲击力而加快一点节奏,可巴掌大的脸蛋上没有怒,甚至不觉生气,反而维持着一贯风轻云淡的轻飘飘笑意,只是没有温度而已,“慕先生,你信不信我告你?”
满满的都是冰冷的威胁着的口气。
慕淮南的兴致反而来了,挑起一侧英气的眉梢,菲薄的唇勾勒出浅笑弧线,“告我?”
“我是记者,身上带着录音笔,任何时候都有可能把录音笔打开。”她条理清晰着不紧不慢,“你方才包括现在的行为,已经构成性骚扰,暴力强迫的罪名,现在给你一个既往不咎的机会——从我身边离开退离三米之外。”
那口吻就像高高在上的女王大发慈悲的施舍一样。
付东之跟沈助理瞪目结舌,沈助理甚至目瞪口呆的想,这姑娘还真是不好惹,浑身都是刺。
而盛夏觉得,之前几次都算了都当她认栽,但慕淮南若还动不动就靠得她这么近,她认为她有必要好好警告他一次,因为逆来顺受这种事,她实在不怎么喜欢。
慕淮南却似乎半点没受她威胁,连检查她是否真有录音都觉得没必要,指腹捏着她下颌晃了晃,他唇角轻佻而深沉的薄笑,“跟我讲法律,盛夏,你还太嫩,再多去学几年法律学……你也未必能赢得了我。”
这口吻怎么都感觉很张狂,但在场的几人都知道他其实没有半点张狂,因为慕淮南前身在大学时期就是学校里知名的法律学高材生,其知名度加长相和气质再有慕家这个高不可攀的身份,说他横扫风靡整个学校也不为过。
不过这男人年轻的时候太轻狂太野性也太疯狂,爱慕他的豪门世家千金名媛硬生生望而止步没一个人能跟他告白,据说是以前千金小姐想跟他告白约他到一个地点,结果他硬生生直到第二天别人找上门来才想起这茬,也没管别人哭红的眼,连一句语言安慰都吝啬,哦了一声转身就走了,显得兴致缺缺。
那个时候盛夏是新闻系的,还没遇到他,但因为他是慕家的人所以对他的名字多多少少如雷贯耳,他们之间第一次见面是在唐家——
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于他们之间微小到几乎记都快记不清了。
而此刻仿佛在顷刻间又回到过去,回到那个最初的开始彼此都在争锋相对的时候,仿佛不将彼此最后一丝血液榨干就不会放手,步步沦陷得后来各自都尝到了报应。
她的报应是失去所有,而他的报应是……失去她。
不知是不是一瞬间回想到了过去,慕淮南脸色的神情渐渐敛却。
缓缓的,他松开她,起身往后退了几步,双手抄进裤兜里,眼神像是在骤然间恢复了这两年来最多的空寂寡漠,说,“你赢了。”
像在他们的感情世界里,他几乎没怎么赢过。
盛夏不知道他突然间怎么了,但他松开她还是让她舒了口气,撑着沙发站起身,几乎面无表情,“现在还要我离开?”
“不必。”慕淮南不疾不徐的转身看向落地窗外,没人能看得见他的表情,只听他淡淡的说,“东之也是你的朋友,你可以留下来听听昨晚发生了什么,来这里你不也是为了帮他澄清事实?”
他竟然不生气了。
反应过来的付东之惊讶至极,他跟盛夏之间在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居然不生气了?
盛夏凝望他的背影,一个背影看不出一个人的情绪,但无端端的,总有种哪里说不出的怪异,抿了抿唇,她应了一个字,“好。”
宛如方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一时间空间气氛回归到最平淡无常的状态。
付东之不是神经大条的人,很清楚现在两人之间格外沉默的气氛像什么,像知道彼此名字有过一段轰动历史最后却变成不咸不淡的一般人,没有刻意的疏远也不过分的熟络,平常得寻觅不到一点暧昧踪迹,简单如白开水。
“付少。”沈助理掩嘴咳嗽了两声,试图拉回沉默的气氛,“那您就把昨晚的事情交代一下吧,这不是一件小事,给您带来的后果非同一般,慕总也是很担心你的。”
他们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斥责质问或者真把付东之如何,而是来解决事情的。
毕竟当下解决事情比什么都要来得重要。
付东之复杂拧着没看了看另外两人,一个站在落地窗前不回身,一个面无表情眼观鼻,他惆怅了好一会儿,刚想开口交代昨晚的种种经过,办公室的门在这时被“叩叩”两声敲响。
回头望去,是白菁曼微笑仪态从容美丽的走进来,视线落在慕淮南身上,“我刚听说你来了这里,既然来了怎么不通知我一声?”
“办点事就回去。”慕淮南波澜不惊的回答,转回身的神色淡淡的,又重新走回沙发中坐下来,视线内好似没了盛夏这个人。
白菁曼走到他身侧,对于盛夏的出现没有表现出不满情绪泄露,“盛小姐也是为了东之的事情而来?”
“嗯。”盛夏简单的应。
付东之心里突然有点不快的截断白菁曼又到了嘴边的话,“现在可以说我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