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的怒气却仍未消尽,重新坐回罗汉床上。
她横视着被婆子们拖到地上的南卿希,“你害死了自己的大丫鬟,她家里人的若是闹起事情来,指不定就要弄得满城风雨,你也好歹替你两个姊姊想想,你要是个晓事的,自己就该清楚怎么办,你要是真不懂事,我也没法子护着你了!”
太夫人的语气很硬,有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南卿希心里五味杂陈,她挣扎着爬到了太夫人跟前,身后血迹斑驳,许多丫鬟都不敢直视那样刺眼的鲜红。
“祖母,孙儿错了,孙儿愿意以一命偿一命,以解日后家族之忧!”她说地诚恳,头也磕个不停。
太夫人突然心头一软,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郑重地说道:“卿儿,祖母今番罚你也是为你好,祖母何尝不想护你周全,可是你这次闯的祸与往日不同,这次怎么说也涉及了一条人命,你可知道,因你这样,要是有个万一,我们整个家族都会遭灭顶之灾啊!”
南卿希低着头,背上也不知是出了冷汗,还是流着血水,她轻声回答道:“是孙儿之过,祖母不必为孙儿为难了,该当如何罚孙儿就如何便是,孙儿全凭祖母处置。”
太夫人却没有理会南卿希的话,只是对着殷、邓两位嬷嬷说话,“殷嬷嬷、邓嬷嬷,府内凡是知道或是可能知道碧玉这件事的人,以后也不用再开口说话了,若是她们不愿意变成哑巴,那就叫个人牙子来,远远地打发了去!”
南卿希知道此事涉及的人虽不多但也不在少数,总也有十几二十余人的,她不忍看着她们都因此而变成了哑巴,正要张口向太夫人为她们说上几句话,太夫人就先开口对她说了,“卿儿,为今之计,你竟去浴泉寺跟着住持抄经礼佛去,等事情都平息下来了,我再遣人去接你回来住也不迟。”
南卿希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太夫人,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她的精神越来越不济了,似乎下一刻就要睡下去,她喃喃的说着话,气若游丝,“祖母,请不要……”
太夫人冷冷地打断她的话,“卿儿,现下就去吧,我已经吩咐下去了,等殷嬷嬷和邓嬷嬷一处理完事儿,我就让她们护着你去浴泉寺,她们都是跟在我身边的老人了,我最信她们不过,如今你病着,身子不好,又天生……,唉!我苦命的孩子,希望你在佛寺里可以受佛祖庇佑,多得福荫,也不枉你今夜挨了这二十板子。”
太夫人见南卿希面露不忍之色,知她不愿祸及无辜,再看她气力也开始有些不支了,说完话后闭上眼睛,直转动着手里的佛珠,口里直念着“南無阿弥陀佛!”
南卿希又朝她拜了拜,“多谢祖母,孙儿恭领责罚,请祖母不……”
“送九姑娘回去吧!”太夫人睁眼注视着南卿希,忽然又发话再次打断了南卿希的话,她屋子里的几个大丫鬟忙过来搀扶南卿希。
彼时,雨如倾盆,哗哗啦啦一刻未停,冲刷着大地。
似乎要洗尽这世上的污垢!
跟着南卿希一起来太夫人院子的绿萝在南卿希昏厥时,就悄悄退出了太夫人的屋子,喊了个小丫鬟回去给红笺带话让备着药,自己则因为惊吓不敢再进屋,就一直站在院外等着。这时见南卿希被人搀扶出来,便提着一盏泛黄的旧灯上前来为那几个太夫人的大丫鬟撑伞,那几个大丫鬟扶着南卿希替她撑了伞,而绿萝自己却淋得浑身湿透了。
她们的脚步声停在了南卿希居住的院落门前。
绿萝有些踌躇,她还是不敢相信今夜所发生的一切,停在院门前始终不肯挪动脚步。院内有人听到了外头的脚步声,急匆匆地过来开了门。
不是别人,便是得了小丫鬟带话后一直悬心等着的红笺,她见到南卿希浑身是血的模样吓得全身颤抖,撑在手里的伞也没能抓住,掉在地上,她愣住了,任由大雨淋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