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舅舅的病,拖延不得,你且为你舅舅看诊,我自会将信交给你。”纪老夫人微垂眼眸,病急,她说话的语速却稳稳当当,没有半分的慌乱。
柴素锦不由就对这老太太的印象好了几分,这种紧急情况之下,还能保持冷静镇定的妇人,不可小觑,令人敬佩。
“好,我相信纪老夫人。”柴素锦点了点头。
纪老夫人唤人进来,领着柴素锦到内室卧房而去。
瑄哥儿想要跟进去,但想到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也不想去亲近所谓的舅舅,就又停在了原地。
纪老夫人的目光一直落在瑄哥儿的身上,眼眸深深,像是透过他看到了回忆。
“叫瑄哥儿……”纪老夫人喃喃说道。
瑄哥儿抬头看了她一眼,毕竟是老人家了,他拱手点头,“是。”
纪老夫人抬手拿帕子按了按眼角,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叹道:“和你母亲真像……”
瑄哥儿皱了皱眉,他记忆中的母亲已经模糊了。他讨厌母亲在世之时痴傻的自己,他常常想,倘若自己那时候不是个傻子,会不会母亲就不会死?
听闻纪老夫人说自己肖似母亲,他不由捏了捏拳头,抿唇没有吱声。
“就连这神态,都是这般的相似。”纪老夫人兀自说道,“倒是你姐姐,更像你那孤高的爹。”
说完,她也不再吱声,祖孙两个,坐在宽敞灯火通明的屋子里,相对无言。
柴素锦细细诊过脉,又侧耳细听舅舅喉中哮音。
她微微皱了皱眉头,示意仆从将舅舅衣服解开,她抬手按压他身上几处穴道。
喉中喘鸣略有减轻。
这时,她才又拿出针馕,取出金针为床上的人施针。
看着她手中细长细长,泛着金光的大针,屋子里的人都有些紧张。
毕竟施针这种事情,如今的大夫很少用,即便偶尔有大夫用也都是发须花白的老大夫。一看就觉经验老道的那种。
而她却是这么年轻,年轻的叫人一丝一毫不敢放心。
可就是这么年轻的她,在施针之时,眼准手稳,丝毫没有慌乱,周遭人的视线,对她毫无影响。
她专注的眼睛里好似只剩下她和她要救治的人。
待取针之时,不止她已经累得满头是汗,就连屋子里看着的人都跟着出了一身的汗。
“天热,不放冰盆也就罢了,还是要开窗通风的。”柴素锦收好针馕,抬头说道。
那微胖的妇人上前一步,想来是她的舅母,“二老爷这病,大夫说,不能经风……”
柴素锦笑了笑,“我不是你们请来的大夫么?我几时说过这话?”
妇人微微一愣。
“你们不懂什么叫谨遵医嘱么?每个大夫的方法都各有不同,你们既然换了大夫,一切的嘱托都要遵从现任大夫的,若是放不下过去的,又不能谨守现在的……只怕这病,不好治。”柴素锦淡然说道。
仆从还有些犹豫,妇人却将牙一咬,“去开窗通风。”
窗子被推开,微微清凉的夜风吹了进来,屋子里的闷热减了几分,人的心情似乎都随之轻快了。
柴素锦来到外间的时候,那些先前被撵出去的人又都回来了。
见她出来,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我爹他怎样了?”一个瞧起来和她差不多年岁的小姑娘立时起身,瞪眼看着她问道。
柴素锦勾了勾嘴角,没说话。
“叫表姐!”跟在她身后那微胖得到妇人提醒道。
小姑娘愣了片刻,连忙福身,“表姐好,元珺见过表姐。”
行礼的姿势虽急,却并没有敷衍之态,小姑娘还算知礼。
柴素锦朝她点点头,又转脸看向老夫人,“这喘鸣之症,应当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就发过,且遗传于家中长辈。怎的这次就任由病发的如此厉害?”
她话一出,满屋子的人都愣了。继而看向那跟着她的微胖妇人。
妇人连忙摇头摆手,她可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