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姷掩在了白底靛蓝柿蒂纹广袖下的手握成了拳,尖锐的蔻色指甲也深深刺进了掌心之中,不过这点疼痛是早就已经对她不会再有什么触动了。
梁姷柔柔一笑,说道:“是呢,我今日和霏微约的有些早了,在她来接我出门时,父亲还没回来,不然我也不出来了呢。”
梁姷脸上忽然就出现了自责的神色,楚楚可怜的让周宸英和祁瑜这两个少年都不由得侧目了一下。
梁媗心底不禁一叹,梁姷这张脸,实在是长得太好了,不仅娇俏美丽,而且在以前小小年纪时就已经若隐若现的柔媚之意,如今更是已被她掌握的极其熟练。
不管是随意的一颦一笑,还是忧心的一蹙一叹,那怜弱娇媚都体现的极其美丽,让得不仅男子们是心生涟漪,就连旁边的那个周霏微,如今竟也看着梁姷微微出起了神来。
唉………
梁媗在心底叹息了一声,随即果然就听见周霏微率先为梁姷开脱,“今与梁姐姐约定的时辰是我定的,根本就不能怪她。再说了,梁相如今是为国为民,正是最为劳累辛苦之时,梁相既然没有派人出来找梁姐姐回去,自是想要好好休息一下的,况且刚刚祁瑜殿下已说要设宴请客了,梁姐姐你现在怎么好如此失礼的先走?”
周霏微拉住了梁姷的衣袖,一边说一边有些不满的悄悄瞟了梁媗几眼。
但其实今夜,才是周霏微第一次实实在在的看见了这位在建安之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梁家嫡女。
“梁媗”这两个字在京都,那可算是鼎鼎大名了,因了她的特别身份,建安贵族之中就没有不识得“梁三小姐”的人,可能真真正正见过梁媗的人,却着实不多。
先不说梁媗这个梁家嫡女的身份,从来就限制了她哪些宴会可以去,哪些宴会是绝对不能参加的,那就算是一般的贵族子女们,又有几人可以见得到她?
再说的就是,就梁媗那自幼羸弱的身子骨,完全是不适合常常抛头露面这种高体力得事情的,因此这也使得能见到她的人就越发稀少了。
而在建安的贵族圈子里,对于梁媗的传闻也是不少了。
有些甚至都还说是梁媗其人长得完全貌丑,那梁家病西施之名,也不过就是以讹传讹罢了,其实本人完全就是因为极无颜色,所以才向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类似这些种种的传言,就连梁媗本人也都听到过不少了。
只是这些具体是怎么在上层里传开的,梁媗也早有了几分把握。
尤其在如今看见了周霏微看着她的意外眼神时,梁媗就更清楚是怎么回事了,不过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看着梁姷,忽然就笑道:“周小姐说的对,有祁瑜殿下在,二姐的确不好现在走了呢,那多失礼。父亲母亲那儿二姐也不用担心,我会回去向他们好好禀明一番的,二姐你就不用担心了。”
梁媗要的就是恶心恶心梁姷,不过真要让她现在回去的话,梁媗自己就是一百个不愿意。
父亲和娘亲此时正好不容易融洽的相处一下,她怎么可能容许梁姷回去捣乱?因此梁媗马上就顺着周霏微的话借坡下驴,立即就断掉了梁姷的话。
而梁姷此时也是极不愿意的,她谋划了这么久,费尽心机的才终于借着这周家兄妹谋来了这么一个和祁瑜相处的机会,要让她此时放弃,前功尽弃的和梁媗一起回府,她怎么可能会愿意?
只是刚刚梁媗的那一番话说出来后,她就被动了,若不跟着梁媗走,那她不就成了那个只顾玩乐,不顾多日不见的父亲的不孝之人了吗?
这在西殷,可是极重的一顶帽子,这样的名声,梁姷可是不敢担的。所以就算此时,梁姷的眼底是已经完全阴鸷了起来,但她还是不得不主动提出了与梁媗一起回府。
她赌的,乃是不会有人就这样看着她走的。
而果不其然,就在梁姷的话一说完后,她旁边的周霏微就主动跳了出来为她说话了,而且还十分合她心意的扯出了祁瑜这面皇家大旗。这样一来,就算是梁媗也不好再要她一起回去了。
梁姷心里十分有底,因此在梁媗果然就顺着周霏微的话让自己不用一同回府时,梁姷就立刻有些为难似的说道:“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回话的人不是梁媗,是周霏微,她迫不及待的就接道:“既然梁三小姐都这样说了,那梁姐姐你就留下吧,不然祁瑜殿下这里也是很失礼的啊。”
周霏微极力的想为自己的大哥把梁姷留下来,但她不知道,梁姷的心思根本就没在周宸英的身上。梁姷转头,看了看向来就是沉默居多的周宸英,和另一边同样是在看着自己的祁瑜,在他那一脸温文尔雅的神情之下,她明显发现了他对自己一闪而过的炙热神色。
在这安静的汉水之畔,在这一盏盏满是璀璨灯光的彩灯照映之下,梁姷娇媚柔嫩的美丽容颜,的确是极为魅惑,尤其是对男子而言。
梁姷的嘴角忽然就再扬起了一抹柔媚的笑容,她有些为难转头的对梁媗道:“好吧,那现在就也只能这样了。麻烦二妹妹你回去替我向父亲告一声罪才好。”
梁媗赶紧点点头,然后就趁着心神明显是只集中在了梁姷身上的祁瑜和周宸英几人,随便说了几句后就转身走了。
她对梁姷这样熟悉,自然也知道她的容貌对于男子的冲击力。
不过这在以前是被梁媗担心的事,今晚她却不得不十分感激起它来了,不然自己要走就还得费好多唇舌呢,哪能这么容易啊。
梁媗心情极好的扶着青茼的手迅速就离开了汉水之畔,然后就准备回镇东大将军府了,只是就在这时,她却在拥挤的人群之中,不小心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怎么会是他?
梁媗浑身都是一震,她不小心看见的那个身影的主人,此时不该还是在千里之外的晋阳吗?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在建安之中呢?梁媗完全就懵了。
“小姐?小姐?……小姐!”青茼的声音在经过许久后,才终于传进了梁媗的耳朵里。
“啊?什么事?”梁媗愣愣的转头看向了青茼,但从她的神情来看,明显就能知道,她此时还是处于震惊之中,还没回过神来呢。
“小姐,怎么了?是不是看见了熟人?”一旁的念湘拦住了焦急的青茼,轻声开口问道。
熟人?算不得吧,梁媗脑子里又浮起了刚刚的那个身影,现在的他比起梁媗回忆中的那个“他”,可是要年轻了不少呢。不过想想也对,此时他不过也就十六、七的年纪,不这样年轻才是她应该奇怪的地方吧?
梁媗心里乱七八糟的想了好多,但最后却一点头绪都没有,旁边的青茼和念湘见她这样,也就只能在一旁干等着了。
半晌后,梁媗才终于在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后开口道:“我们回府吧。”
“是。”
青茼和念湘巴不得这样,扶着梁媗就赶紧走回了他们停置马车的地方,在梁媗登上车坐好之后,马车也一路畅通无阻的就回到了镇东大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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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孤,你猜我来时看见了谁?我看见了你那位病西施了。她今天的脸色倒是好了不少,比起平时那可怕的半透明的苍白色,今儿倒是红润些了呢。啧啧啧……你是不知道啊,我刚刚就见到她——”
一间十分普通清冷的小酒肆内,在这个所有人都集中到了汉水一带去赏灯猜谜的时候,一个少年却大大咧咧的走了进来,并且一路直行地就坐到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旁。
在这里,可早就是有人在这儿坐着了的,而这个一身普通雪灰长袍的人也就是楚孤。
楚孤手里是执着一杯清酒的,本来他正打算抿一口杯中酒,但在少年一来就叽叽呱呱的唠叨之下,楚孤眉眼一弯,开口道:“什么叫做我的病西施?你别口无遮拦的。”
少年不满道:“我怎么是口无遮拦了,你敢说梁家的这位金枝对你不是独树一帜的特别?要知道在这建安之中,连见过她的人都屈指可数,可人家却是为了你都主动现身过几回了?就说上次吧,你们不就是……”
少年越说越不靠谱,楚孤眉尖一挑,“你是在哪儿见到她的。”
少年口沫横飞得说的正高兴呢,被楚孤这一插嘴后,愣了一愣才说道:“就是在汉水旁啊。”
“你去汉水干什么,我不是叫你直接就过来吗?”
楚孤唇角弯弯的,笑吟吟的看着少年问道,但少年却是一个机灵,然后马上谄笑道:“哎呀,我不就是顺路嘛。你是不知道啊,长平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了,居然玩起了微服私访,害得我被陛下嘱咐,让我暗中去保护她,你是不知道我有多苦啊。”
说着说着,少年就又开始为自己抱起了屈来,楚孤听的好笑,但见他不再说梁媗的事了,他也就任少年在那乱吐苦水,等得他终于说得口渴,拿起了酒壶自己斟酒之时,楚孤才抬眸问道:“陛下今天的状况怎么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