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了又努力,最后才好不容易挤出了一丝笑容,把早就到了嘴边的拒绝,全都咽回去之后,梁媗看着唐梦澜有些困难的说道。
“梁三小姐言重了,我并没有其他意思,贵府最近正是多事之秋,三小姐却还要为了我的这些杂事而烦劳,梦澜在此谢过三小姐了。”
“唐小姐客气了,言而有信本就是该当之为,还请唐小姐静候消息吧。”
梁媗言之凿凿的放下一句安慰之后,便就告辞离开,而这次唐梦澜也是福身回礼了,可一等到梁媗下楼登上马车之后,整张小脸就全都沉了下来。
大话倒好说啊,可等说完之后,接下来却就是再糟糕不过的情况了。
楚孤,那可是梁媗避之唯恐不及的人啊,她对他最大的念想,就只是希望他能记住她曾经蚍蜉撼树般的对他伸出过得援手。
就算那只是微不足道,可她还是希望,楚孤会一直记得,若等到有一天,梁家还是难逃命运得轨迹的话,到时如果楚孤还是和前世一般的手握兵权、傲视天下,那梁媗也就只是期望他能出世帮梁家一把罢了。
除此之外,梁媗可就再没其他的期许了。
别说是与前世的梁姷一般,想让楚孤推她登上轩辕台之类的念想了,就是想让楚孤能多注意她一会儿的意思,梁媗都是没有的。
正好相反的是,梁媗巴不得楚孤能把她当做最普通不过的一个芸芸众生而已。
这样一来,她与楚孤之间的距离,才是最安全的,不会过近,从而被楚孤的喜怒无形所牵连。也不能因为太远,渐渐的就被楚孤所疏远忘记。
对于到底该怎么和楚孤相处,梁媗可谓是费尽了心思,但像他这样的人,不管别人再怎么努力,却也还是很难摸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的。
因此只要可能,梁媗就是打定了主意,坚决不去主动招惹楚孤的。
可现下可倒好了,她自己竟要主动送上门去了?
梁媗脸色有些难看的闭目靠在了蓝色宝瓶纹样的妆花大迎枕上,脑子里不停的转动着,只希望能想到一个两全其美之策。
一个既不需要她亲自去麟央宫寻找楚孤,也可以不对唐梦澜食言而肥的两全之策。
到底,该怎么做呢?
梁媗的眉尖是越蹙越紧,但能想到的办法却是一个都没有。
且不说麟央宫岂是那么好进的,就连宣颐门可也不是普通贵族能轻易通过的地方,那梁媗又还可以指望谁能代替她去完成这件事?
更何况此时文帝一直久病卧床不起,麟央宫和紫宸殿可是早就戒严的了,别说平常贵族了,此时怕就是连钟晴都还不一定能进得去宣颐门的。
而至于楚孤在宫外的那几个暗桩和据点,梁媗是一处都不敢去了。
上次不得已,让成文抱着娘亲的那盆麒麟心去过一次岳阳巷之后,成文所借故遁逃的那间滁西涧可就被各方人马监视了长达几个月之久。
并且那也真亏了是滁西涧了,若是寻常得百姓家的话,此时怕是早就变成个筛子了。
但纵然如此,梁媗也是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如果事情就只牵扯到她自己的话,那说不得她在逼急了是时候还真会再犯几次傻,可若一旦牵扯到的人不只她梁媗自己,还有她娘亲的话,那一切就又得另当别论了。
“看来,这次还真是逃不掉了呢。”一声轻叹,在马车之内悠悠的响了起来,而明珠琉璃黄绣白玉的马车,轱辘轱辘的一直在慢慢行驶着,眼看就要驶进镇东大将军府的时候,马儿却忽然停了下来。
“小姐,怎么了?”马车外坐着的青茼出声问道。
“改道,去沈府。”马车内,梁媗很是无奈的声音响起。
……
……
现下的沈府内,是不安和紧张的,可也幸亏有了沈云胧和沈云朗一起齐心治理,所以此时的兰陵沈氏一族之内,尽管人心有些许不稳,但也能勉强算是把控住了局势。
而在内院之中,则就是沈氏和严氏的功劳了,其中沈氏虽只负责为沈老夫人侍疾,但正是因为最重要的沈老夫人这儿有了沈氏在,所以严氏才能那样放心、毫无牵挂的开始治理府内。
在两人这般一攻一守的明确分工之下,沈府之内也的确是并未出现任何问题。
但就算如此,沈老夫人晕倒后所造成的影响,却还是不可弥补的。
这不论是谁,只要一踏进沈府,那就是能最直接不过的感受到了,因而在梁媗抵达了沈府之后,也没敢耽搁,立刻就把今天在春雨楼内“偶然”见到邱先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与她娘亲说了。
“这倒是巧了。”
借着梁媗的到来,沈氏终于自沈老夫人榻边离开,带着梁媗进了东暖阁内说话。
此时的东暖阁里是早已经备好茶水点心的,沈氏在疲倦的轻抿了一口松蒙之后,淡声道:“前几天你二舅舅还与我提起过这位雁蒙卢景的邱先生,没想到他今日就到了建安城内。”
“是啊,我在见到这位邱先生时,也很是意外了一番呢。”
梁媗站在了沈氏身后,一面轻轻地为她娘亲捶背,一面明里暗里的把邱先生给夸了一遍,让得本是神色淡淡的沈氏,到了最后也不由得微微挑了挑眉。
“看来你很是敬重这位邱先生啊。”
“是,娘亲,虽然今天不过是第一次见到卢景先生,可谈吐学识,的确是漠珂所见者,唯一能与二舅舅相较一二之人呢。”梁媗在她娘亲面前也不拐弯抹角,径直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呵……这话,前几天你二舅舅也是这么说的呢。”沈氏竟轻轻的笑出了声来,看得梁媗都怔愣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反应了过来,娘亲这是有多久没笑过了啊!
心底忽然就有些心疼,但当着沈氏的面,梁媗可不敢露出来。